後半夜的通州,突然刮起了冷雨。雨點砸在帳篷帆布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初春的寒意透過帳篷縫隙鑽進來,讓蜷縮在帳篷裡的災民們忍不住裹緊了單薄的衣物。趙珩剛核對完最後一份災民名冊,正準備回臨時休息的府衙,卻聽到帳篷外傳來“嘩啦”一聲——有頂剛搭好的帳篷被狂風掀翻了一角,雨水正順著缺口往裡灌。
“不好!”趙珩顧不上拿傘,抓起一旁的帆布便衝進雨裡。玄字衛和禁衛軍見狀,也紛紛跟著上前幫忙。雨越下越大,打濕了趙珩的頭發和衣袍,冰冷的雨水順著脖頸往下流,凍得他牙齒微微打顫。他和士兵們一起拉住帆布,用力將帳篷支架重新固定在泥土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縫裡塞滿了濕泥。
“殿下,您快回屋避雨,這裡有我們呢!”玄字衛和禁衛軍首領見趙珩渾身濕透,連忙勸道。趙珩卻搖了搖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再撐一會兒,等把帳篷固定好,彆讓災民們淋著雨。”直到半個時辰後,所有帳篷都檢查加固完畢,趙珩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臨時征用的府衙。
府衙內沒有多餘的炭火,趙珩簡單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便倒在榻上睡著了。他本就因前幾日的刺殺和連日賑災有些疲憊,又淋了冷雨,寒氣很快侵入體內。
次日清晨,蘇雲前來叫趙珩起身時,發現他臉色通紅,呼吸急促,伸手一摸額頭——滾燙得嚇人。“子衿!子衿你醒醒!”蘇雲心中一慌,連忙讓人去請隨行的大夫棲芽。
棲芽是墨影閣神醫的弟子,平日裡在墨影閣負責研製解藥,此次因擔心蘇雲安危,才被強行拉來同行。他穿著一身青色醫袍,手裡提著藥箱,走進房間時還帶著幾分不情願:“我說主上,我可是神醫弟子,多少達官貴人求著我看病,你倒好,讓我來這賑災點當隨行大夫,簡直是大材小用……”話未說完,見蘇雲臉色陰沉,棲芽才收斂了抱怨,快步走到榻邊,為趙珩把脈。
“怎麼樣?”蘇雲緊張地問道,目光緊緊盯著趙珩的臉。棲芽皺著眉頭,收回手,語氣嚴肅:“風寒入體引發高燒,加上連日勞累,身子虧空得厲害,得趕緊開藥煎服,不然燒退不下去,怕是要引發其他病症。”他從藥箱裡取出紙筆,快速寫下藥方,遞給蘇雲:“按這個方子抓藥,大火煎半個時辰,分三次服用,我去看看藥材夠不夠。”
蘇雲接過藥方,立刻讓人去煎藥,自己則守在趙珩榻邊。趙珩躺在床上,意識模糊,眉頭緊緊蹙著,嘴裡時不時發出細碎的囈語。蘇雲坐在榻邊,用帕子蘸了溫水,輕輕擦拭著他的額頭,試圖為他降溫。
半個時辰後,藥煎好了。蘇雲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扶起趙珩,將藥碗湊到他嘴邊:“子衿,醒醒,喝藥了,喝了藥病就好了。”可趙珩陷入昏迷,根本無法吞咽,藥汁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滴在衣袍上。
蘇雲試了幾次,都沒能讓趙珩喝下湯藥,心中愈發焦急。他平日裡麵對敵人時的冷靜果斷,此刻蕩然無存,隻剩下手足無措——他舍不得像審訊犯人那樣,捏著趙珩的下巴硬灌藥,怕弄疼他,更怕驚擾到他。
“我說主上,你行不行啊?”棲芽拿著藥材走進來,見此情景,忍不住調侃道,“他都昏迷了,怎麼喝藥?你要是不敢硬灌,不如……用嘴喂啊?”他本是隨口一說,想逗逗一向冷靜的蘇雲,沒想到蘇雲竟真的停下了動作,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提議。
棲芽見狀,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調侃變成了震驚:“不是吧主上,你還真要……”話未說完,見蘇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棲芽識趣地閉上嘴,“得得得,我不看,我出去還不行嗎!”說著,棲芽捂著臉,快步逃出了房間,心裡還在嘀咕:完了完了,主上這是陷進去了,以後怕是要被這八皇子吃得死死的。
房間內,蘇雲深吸一口氣,端起藥碗,喝了一口藥汁,俯下身,輕輕將嘴唇貼在趙珩的唇上。藥汁緩緩渡入趙珩口中,蘇雲能清晰地感受到趙珩溫熱的呼吸,心中泛起一陣悸動。他不敢停留太久,待趙珩咽下藥汁後,便緩緩起身,又重複了幾次,直到將一碗藥都喂完。
喂完藥後,蘇雲用帕子擦去趙珩嘴角的藥漬,指尖無意間觸到他的臉頰,隻覺掌心微微發燙——淡金紋路悄然亮起,一絲溫和的神力順著指尖,緩緩注入趙珩體內,緩解著他體內的寒氣。
或許是藥力和神力的作用,趙珩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眉頭也舒展了些。他在半夢半醒間,意識依舊模糊,喃喃喚道:“蘇大哥……我頭好疼……”
蘇雲坐在榻邊,握住趙珩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在,子衿,我在。藥喝了,很快就不疼了,睡吧,我守著你。”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趙珩的臉上,為他蒼白的麵容添了幾分血色。蘇雲守在榻邊,目光從未離開過趙珩的臉,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哪怕讓自己替他承受這份痛苦,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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