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收到的那條匿名的、帶著明顯惡意和窺探意味的信息，像一根冰冷的毒刺，紮破了她連日來的喜悅氣泡。她獨自坐在公司露台的角落，初夏的風帶著暖意，卻吹不散她心底泛起的寒意。
那個女人……那個遠在北歐、隻存在於傳聞和惡意禮物中的女人，仿佛一隻隱在暗處的眼睛，時刻窺視著她的生活，連她升職這種小事都一清二楚！這種無所不在的威脅感，比直接麵對柳霏的辱罵更讓她恐懼。
她不敢告訴周昊。周總日理萬機，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她怎麼能用這種“小事”去煩他？而且……萬一周總覺得她太膽小、太沒用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認可。
她也不敢告訴蘇清月。清月姐雖然溫和，但最近似乎也很忙，而且……她隱約覺得清月姐和那個北歐女人之間，存在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暗地裡的較勁。
她隻能把這份恐懼和委屈默默咽下，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更加拚命地工作，試圖用忙碌麻痹自己。但在部門管理上，她變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疑神疑鬼，對下屬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建議都忍不住多想幾分，反而顯得有些束手束腳，決策效率反而下降了。
她身上的“福星”光環，似乎也因這份心緒不寧而黯淡了幾分，項目推進中開始出現一些原本可以避免的小磕絆。
這細微的變化，自然沒有逃過周昊的眼睛。他甚至比林薇薇自己更早收到了關於那條匿名信息的報告艾倫的監控無孔不入）。
看著報告中林薇薇強裝鎮定卻難掩慌亂的樣子，周昊的眼神冷了下去。
李育卿。
看來北歐的“冷靜期”和繁重的任務，並沒讓她完全安分。還有精力玩這種上不了台麵的小把戲。
他手指敲了敲桌麵，直接接通了北歐彆墅的加密線路。
視頻接通，屏幕那端的李育卿似乎剛從一堆複雜的數據中抬起頭，眼神還帶著高度專注後的銳利和疲憊，看到周昊，立刻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先生。”
“你的‘新任務’進展如何？”周昊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ruc存在長期合作的中間商，資金流向分析完成度70，正在嘗試破解他們的加密通訊模式……”她語速很快，試圖用專業和效率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周昊靜靜聽著，未置可否。直到她彙報完畢，他才淡淡開口，話題陡然一轉：“看來你精力還很充沛。還有閒暇關心彆人部門經理的職位坐得穩不穩？”
李育卿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知道了！他竟然連這種小事都知道？！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比麵對任何艱巨任務時都要強烈！
“我……我隻是……”她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在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麵前，任何謊言都蒼白無力。
“記住你的身份，李育卿。”周昊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砸在她的心上，“你的價值，在於你的腦子，不在於這些女人間的嫉妒和試探。再把精力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我不介意讓你真正‘冷靜’一段時間——比如，撒哈拉沙漠深處的某個基地，那裡正好缺一個數據分析員。”
撒哈拉沙漠……基地……李育卿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麵，就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絕望！那比北歐的雪原還要可怕千萬倍！
“對不起！先生！我知道錯了！絕不會再有下次！”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所有的驕傲和試探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隻剩下最純粹的恐懼和求生欲。
周昊冷冷地看了她幾秒，才緩緩道：“最好如此。你的時間很寶貴，不要讓我後悔給你的投入。”
說完，便切斷了通訊，甚至懶得再多看她一眼。
李育卿癱在椅子上，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臟狂跳不止。剛才那一瞬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他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她看著屏幕上那些複雜的數據流，忽然覺得之前那點扭曲的嫉妒和試探心思是如此可笑而危險！她必須、也必須隻能成為他最鋒利的刀，除此之外，任何多餘的情緒和動作，都可能招致毀滅！
她猛地撲回電腦前，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幾乎帶著一種自虐般的勁頭，試圖用絕對的服從和價值來彌補剛才的過失。
處理完李育卿，周昊沉吟片刻，並沒有直接去安撫林薇薇。過多的嗬護，隻會讓溫室裡的花朵更加脆弱。
他讓艾倫以集團總裁辦的名義，向林薇薇的部門下發了一個“跨部門協作學習”的通知，安排了一位從華爾街挖來的、極其擅長企業政治和風險管控的女高管，“恰好”去林薇薇部門進行為期一周的“交流指導”。
這位女高管作風強勢，眼光毒辣，但專業能力極強。她的到來，瞬間給林薇薇那個略顯稚嫩的團隊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也迫使林薇薇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暫時無暇沉浸於那份莫名的恐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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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高管近乎嚴苛的“指導”下，林薇薇被迫快速學習著如何識彆下屬的意圖、如何防範潛在風險、如何更有效地樹立權威。雖然過程痛苦，但她確實在壓力下飛快地成長著，那層脆弱的玻璃外殼，似乎被磨得堅硬了一些。
周昊則在此期間，去了一趟蘇清月那裡。
他沒有提及任何風波，隻是像尋常一樣共進晚餐，詢問她新接手公司的整合情況，並看似隨意地指點了幾處關鍵。
蘇清月何等聰明，立刻意識到周昊的來訪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安撫和姿態。她心中那絲因“風聲緊”而帶來的不安稍稍平複，更加認真地彙報工作，並委婉地表示自己已經篩查過團隊，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周昊點點頭，並未多言，隻是臨走時，留下了一句：“最近不太平，照顧好自己。有什麼處理不了的，直接聯係艾倫。”
這句話，讓蘇清月心中大定。這等於給了她一道護身符。
離開蘇清月的住處，周昊坐進車裡，揉了揉眉心。ruc的商業攻擊更耗費心神。每個都有用，每個都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去掌控、去安撫、去敲打。
李育卿需要絕對的威壓和明確的界限；蘇清月需要利益的捆綁和適度的尊重；林薇薇則需要保護下的曆練和及時的鼓勵。
而他，則是那個執鞭的牧羊人，確保每一隻羊都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會走丟，也不會互相頂撞得太過火。
隻是，他隱約感覺到，李育卿對林薇薇那莫名的、屢次三番的針對，似乎並不僅僅是簡單的嫉妒。那背後，或許還隱藏著一些更深層的、連李育卿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楚的原因。
裂痕已經出現微光。
他需要更小心地掌控局麵，避免這些微小的裂痕，在未來某一天演變成足以撕裂整個局麵的深淵。
車子駛向莊園主宅。
夜色中，周昊的目光變得越發深邃難測。
棋盤依舊複雜，但執子者，從不畏懼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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