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特混艦隊的龐大身軀終於與“探索者”號並排停泊，如同巨鯨傍著小艇，無形的壓力彌漫在整個海麵。穿著不同製服的官方人員開始有條不紊地登船，接管通訊、監控關鍵區域，氣氛嚴肅而專業。周昊履行了他的承諾，開放了部分非核心權限，配合交接，但“探索者”號的控製中樞和關鍵數據存儲區，依舊在他的絕對掌控之下。
林薇薇被迅速轉移到“探索者”號上設施最完善的醫療艙。她依舊處於昏迷狀態，臉色蒼白，但生命體征在精密儀器的維持下趨於平穩。周昊的醫療團隊和官方“燭龍”派來的專家組幾乎同時抵達，雙方穿著白大褂，表麵上合作無間，共同進行檢查和評估，但眼神交彙時卻難免帶著一絲審視和警惕。
周昊站在醫療艙外的觀察窗前，隔著玻璃看著裡麵忙碌的景象。他看到自己的醫生在彙報時，官方那位頭發花白、氣質儒雅卻目光銳利的首席專家陳教授，總是會微微蹙眉，提出更深入的檢測要求。而秦雪衣，在經過短暫休整後，也加入了專家組的行列，她更多時間是安靜地觀察著儀器數據，偶爾會拿出她那台老舊筆記本記錄著什麼，與周昊的目光偶爾相遇，也是平靜無波。
“老板，初步檢查結果出來了。”周昊的醫療主管走了出來，低聲道，“林小姐身體沒有明顯外傷，但大腦活動異常活躍，遠超常人清醒時的水平，而且……波動模式無法用現有醫學理論解釋。官方的專家懷疑是深度接觸‘神諭網絡’後的殘留影響，也可能是她自身特殊體質被激活的表現。他們要求進行更深入的神經影像學和基因測序。”
周昊麵無表情：“可以配合，但所有檢測數據和樣本，我們必須有備份。還有，沒有我的允許，任何嘗試性的刺激或喚醒治療都不能進行。”
“明白。”
這時，艾倫走了過來，臉色凝重地低聲道：“老板，夜梟和他的人已經被官方人員帶走‘協助調查’了。我們拷貝的數據已經通過加密通道傳回基地，但官方要求我們交出沃克博士的終端原件。”
周昊冷笑一聲：“告訴他們，終端在交火中損毀，數據正在嘗試修複，修複完成後會第一時間共享。”沃克終端裡可能藏著關於ruc更深層秘密甚至其他基地的信息，他絕不會輕易交出。
“還有，”艾倫補充道，“官方艦隊指揮官，那位姓李的將軍，邀請您一小時後在旗艦上進行‘會談’。”
該來的總會來。所謂的會談，無非是劃清界限、明確規則、甚至提出更多要求的場合。
“回複他，我會準時到場。”周昊淡淡說道。他需要親自去摸清官方的底線和真實意圖。
一小時後，周昊帶著兩名貼身護衛，登上了那艘巨大的驅逐艦旗艦。會談在簡潔而莊重的會議室進行，除了李將軍和幾位高級軍官，陳教授和秦雪衣也在場。
李將軍開門見山，語氣客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周先生，感謝你在此次事件中的貢獻。目前，‘波塞冬之心’的打撈和封存工作已由我方全麵負責。基於國家安全考慮，我們需要你和你的人員在七十二小時內撤離該海域，並簽署一份保密協議。關於後續合作，將由陳教授的技術團隊與你們對接。”
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而且所謂的合作對接，主動權完全在官方手中。
周昊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不疾不徐地說：“李將軍，撤離可以。保密協議也可以簽。不過，關於林薇薇的後續處理，我認為需要從長計議。她是整個事件的核心，也是潛在的最大風險源。我的團隊對她有最長時間的接觸和了解，突然的完全移交，恐怕不利於她的穩定和後續研究。”
陳教授推了推眼鏡，接口道：“周先生的顧慮我們理解。但請放心，國家有最頂尖的醫療和科研資源，足以確保林小姐的安全和研究需要。你們前期的數據我們會充分參考。”
“不僅僅是數據，”周昊放下茶杯，目光直視陳教授，“更是經驗，是對她特殊反應模式的直覺把握。有些東西，是數據無法完全體現的。我認為，最穩妥的方案是，建立聯合研究小組，地點可以設在你們指定的安全場所，但我的核心醫療團隊必須參與全程。”
他這是在爭取參與權，也是在為林薇薇爭取一個相對熟悉的環境。
會議室內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李將軍看向陳教授，陳教授則微微頷首，似乎對此方案有所考慮。秦雪衣依舊安靜地坐著，仿佛一個旁觀者。
最終，李將軍開口道：“聯合研究可以討論，但主導權必須在我方。具體細節，由陳教授團隊後續與你們商定。當務之急，是你們先按計劃撤離。”
沒有完全拒絕，留下了一絲縫隙。周昊知道，這已經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可以。”周昊站起身，“我會安排撤離。希望合作順利。”
會談結束，表麵客氣，暗流湧動。周昊清楚，官方遠未完全信任他，所謂的合作充滿了限製和監督。而他，也絕不會將自己的命運和林薇薇完全交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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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探索者”號的路上，周昊透過舷窗，看著那艘巨大的旗艦，眼神深邃。
在他看不見的旗艦密室內，李將軍、陳教授和秦雪衣正在進行另一場對話。
“這個人，控製欲太強，心思太深。”李將軍皺眉道。
陳教授卻笑了笑：“天才和瘋子往往隻有一線之隔。他確實危險，但不可否認，他的能力和決斷力，是我們某些按部就班的程序所缺乏的。尤其是麵對ruc這種敵人。那個女孩……林薇薇，在他手裡，或許比在我們完全掌控下，能更快‘成長’。”
秦雪衣終於開口，聲音清冷：“我監測到，在林薇薇被救回後，‘神諭’網絡的背景噪聲水平有微弱但持續的下降。這種下降……與周昊靠近她時，有微弱的正相關性。數據量不足，但值得注意。”
李將軍和陳教授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秦雪衣繼續道：“我們需要周昊的合作，至少現階段需要。但必須要有反製手段。我建議，批準聯合研究計劃，但地點設在‘龍淵’基地。在那裡，我們擁有絕對控製權。”
李將軍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
脆弱的平衡之下，新的謀劃已經開始。
而周昊不知道的是，在他想著如何利用官方資源的同時，官方也在將他視為一個需要謹慎利用和嚴密監控的……特殊變量。
一顆暗湧的種子，已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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