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羅斯柴爾德的到來,像一株驟然綻放在鋼鐵叢林中的黑玫瑰,優雅、迷人,卻帶著尖銳的刺。她被安排在基地外圍的一間高級會客室,即便是臨時場所,也迅速被她隨身攜帶的寥寥幾件物品——一瓶珍稀的香水、一個鑲嵌著家族徽章的銀質煙盒、以及她本人那無可挑剔的儀態——點綴出了屬於古老家族的奢華與格調。
周昊和陳教授、秦雪衣一起,在嚴密監控下會見了她。這是周昊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傳奇女性。她看起來不過三十許歲,栗色長發挽成精致的發髻,五官美得極具攻擊性,一雙碧綠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湖泊,看似平靜,卻仿佛能倒映出人心底最隱秘的欲望。她穿著剪裁合體的定製套裝,笑容得體,但周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笑容之下冰冷的審視和計算。
“陳教授,久仰大名。周先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伊莎貝拉的中文略帶口音,卻異常流利,她伸出手,動作優雅。
周昊與她輕輕一握,觸感微涼。“羅斯柴爾德女士,在這種地方見麵,令人意外。”
伊莎貝拉輕笑一聲,收回手,姿態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意外嗎?或許吧。但當一些關乎家族古老傳承和未來格局的事情,發生在如此……敏感的領域,親自來看一看,表達一下關切,是必要的責任。”她的話語滴水不漏,既點明了來意,又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
“關切?”陳教授語氣嚴肅,“我們對林薇薇小姐的保護和研究,完全基於安全和科學原則。”
“當然,我毫不懷疑貴方的專業和能力。”伊莎貝拉碧綠的眼眸轉向周昊,意有所指,“我隻是擔心,某些……過於激進的個體行為,可能會打破微妙的平衡,將本可控製的‘機遇’,變成無法收拾的‘災難’。”她指的顯然是周昊對ruc的窮追猛打和此次強奪“鑰匙”的行動。ruc既然選擇了動手,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ruc也並非鐵板一塊。有些古老的契約和平衡,維持了數百年,貿然打破,引發的連鎖反應,恐怕不是你,或者任何單一力量能夠承受的。”她這是在暗示ruc內部也有不同勢力,並且牽扯極廣。ruc求和?還是威脅?”周昊直接挑明。
“我是來提供一種……可能性。”伊莎貝拉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帶著一種蠱惑的魅力,“停止無謂的對抗。林薇薇,可以由一個中立的、具備足夠資質的國際科研機構接管研究,確保其成果惠及全人類,而非被某一方壟斷。作為回報,羅斯柴爾德家族可以動用影響力,平息目前的衝突,並為你和你的帝國,打開一些……之前難以觸及的領域的大門。”
赤裸裸的利益交換!想空手套白狼,用虛妄的承諾拿走林薇薇!
周昊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聽起來很誘人。但我不習慣把主動權交給彆人,尤其是……曾經試圖要我命的人。”
會談不歡而散。伊莎貝拉沒有得到她想要的,但她似乎也並不意外,依舊保持著優雅的風度離開,留下的話語卻如同種子,埋在了在場某些人的心中——關於平衡,關於更廣闊的利益,關於ruc內部可能存在的裂痕。
……
伊莎貝拉的出現像一段插曲,但核心的議題並未改變。第二天,按照計劃,周昊進入了那個為測試準備的、布滿傳感器的高度屏蔽室。
房間中央隻有一個簡單的座椅和一個數據接口。秦雪衣在外麵主控台進行操作,陳教授等人通過監控觀察。
“周先生,準備好了嗎?我們將注入第一段低強度數據流。”秦雪衣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冷靜如常。
“開始。”周昊閉上眼,集中精神。
一股冰冷、雜亂、充滿無序嗡鳴的信息流,瞬間通過接口湧入他的意識!這種感覺與格陵蘭基地遭遇的精神攻擊類似,但更加原始和破碎,仿佛無數靈魂的碎片在同時嘶吼。即便是周昊,也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大腦如同被強行塞入了大量無法處理的垃圾信息。
他緊守心神,依靠強大的意誌力和“係統”的輔助,艱難地抵禦著這種侵蝕。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腦波正在劇烈波動,生理指標也在報警。
觀察室外,陳教授等人緊張地看著數據。秦雪衣則飛快地記錄著各項參數,同時密切關注著隔壁觀察區內林薇薇的實時監測數據。
林薇薇並不知道周昊正在經曆什麼,她隻是像往常一樣,在房間裡看繪本。然而,就在周昊接觸數據流後不久,她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的心慌,放下繪本,有些不安地看向屏蔽室的方向。
幾乎同時,她所在的房間內,那些高精度的環境監測傳感器,再次出現了微弱的、非設備原因的讀數漂移!而林薇薇的腦波圖中,代表“平靜”和“有序”的波段,開始出現不規則的增強,仿佛在無意識中試圖“呼應”或“平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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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反應!”一名研究員低呼。
秦雪衣立刻將兩邊數據進行比對關聯。“看這裡,”她指著屏幕上的時間軸,“周先生意識抵抗最激烈的時刻,與林小姐腦波有序化增強的峰值,以及環境傳感器異常的時間點,高度重合!”
這意味著,林薇薇確實能隔著屏蔽,模糊地感知到周昊的狀態,並且她的能力在無意識中被激活,試圖去“穩定”周昊所承受的混亂!
這個發現讓所有研究人員感到震驚。這種超距的、基於情感連接的感應和能力互動,已經完全超出了現有科學的理解範疇。
屏蔽室內,周昊並不知道外麵的發現。他正全力對抗著數據流的衝擊。就在他感覺快要到達極限時,那股混亂的洪流中,突然閃過幾個極其短暫、卻異常清晰的畫麵碎片:
——一座籠罩在迷霧中的、哥特式風格的古老城堡;
——一張泛黃的、畫著複雜星象和人體脈絡的羊皮紙;
——一雙蒼老、深邃、仿佛看透世事的眼睛……
這些畫麵一閃而逝,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和邪惡的氣息,與“神諭”網絡的科技感格格不入!
周昊猛地睜開眼,強行切斷了數據連接,大口喘息著,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
“停止注入!”他對著通訊器說道,聲音沙啞。
數據流停止,屏蔽室內重歸寂靜。但周昊的心卻無法平靜。那些畫麵是什麼?是隱藏在“神諭”網絡數據深處的古老記憶?還是ruc更加不為人知的秘密?
玫瑰的芬芳尚未散去,數據深淵中卻又露出了新的、詭異的冰山一角。
周昊意識到,他麵對的敵人,可能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古老和可怕。而林薇薇這把“鑰匙”,所能開啟的,或許不僅僅是未來之門,也可能是……深淵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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