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塔克拉瑪乾的過程比預想的順利。周昊初步掌控了體內那浩瀚的悲慟之力後,雖無法進行大規模的能量運用,但其靈魂本質中攜帶的那份源自星球本源的沉重威壓,竟形成了一種天然的偽裝。他們乘坐著僅存的一輛經過偽裝的越野車,在荒蕪的戈壁與逐漸出現的綠洲邊緣穿行,沿途遭遇的小股“終末教派”巡邏隊或是零星的、行為模式略顯呆板的“守墓人”低級單位,往往在靠近到一定範圍後,便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屏障,變得焦躁不安,最終選擇繞行,仿佛本能地回避著某種令它們“數據庫”混亂的存在。
“它們在害怕周總身上的……‘味道’。”秦雪衣觀察著探測器上敵人單位的異常反應,低聲道,“不是能量層麵的恐懼,更像是……低階程序遇到了無法識彆的、更高權限的‘錯誤指令’。”
周昊的虛影坐在車後座,維持著最低限度的凝實狀態,聞言隻是微微波動了一下。他大部分心神依舊用於內省,梳理著那如同浩瀚星圖般龐雜的悲傷記憶碎片,並嘗試將其中的力量,與自身原有的三色本源進行更深層次的融合。這個過程緩慢而危險,如同在懸崖邊編織蛛網,稍有不慎,便會前功儘棄,甚至被反噬吞噬。
經過數日顛簸,他們抵達了秦雪衣所說的那個位於東南沿海峭壁下的廢棄海軍秘密維護點。入口被巧妙的偽裝和電磁屏蔽保護著,內部積滿了灰塵和潮濕的海風氣息。幸運的是,秦雪衣提到的“蛟龍iii”型深潛器靜靜地停泊在隱蔽的船塢內,雖然年代久遠,但主體結構完好,能源核心處於低功耗休眠狀態。
“啟動它需要最高權限密鑰和特定的能量頻率……”秦雪衣快速檢查著控製台,眉頭微蹙。
周昊的虛影飄到主控台前,他沒有嘗試輸入任何密碼,隻是將一隻近乎透明的手掌虛按在身份識彆區域。他靈魂中那融合了星球本源與“反抗之淚”的獨特氣息,仿佛觸動了這艘深潛器底層協議中某個不為人知的隱藏後門。
嗡——
低沉而有力的嗡鳴聲響起,控製台燈光次第亮起,各種儀表盤開始自檢,幽藍的光芒照亮了布滿灰塵的艙室。深潛器蘇醒了。
“這……怎麼可能?”一名隊員驚訝道。
【這艘‘蛟龍’,或許在建造之初,就融入了一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技術,或者……理念。】周昊的意念帶著一絲了然,【‘逃亡派’……他們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滲透得更深。】
沒有時間深究,團隊迅速將必要物資和設備,尤其是林薇薇的靜滯艙,轉移至深潛器內。艾倫親自檢查了潛器的武器係統雖然相對薄弱)和防禦裝甲,秦雪衣則開始將路線規劃和時空亂流對抗方案輸入導航核心。
“能源儲備百分之七十八,足夠支撐我們抵達百慕大核心區域,但返程……”秦雪衣報告道。
【我們不需要返程的能源。】周昊的意念平靜無波,【要麼成功,要麼……便與那‘根源’一同沉沒。】
決絕的話語讓艙室內一片寂靜,隨即,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更加堅定。
“蛟龍iii”如同一條沉默的巨獸,悄無聲息地滑出秘密船塢,潛入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下潛,不斷下潛。外部攝像傳回的畫麵從微光籠罩的淺海,迅速變為永恒的黑暗,隻有潛器自身的光芒,在無儘的深海中劃出一小片孤獨的光域。
按照秦雪衣規劃的路線,他們沿著複雜的大洋深處海溝和熱液噴口區域航行,利用這裡劇烈變化的水溫、壓強和地磁異常,儘可能地屏蔽自身的存在。沿途,他們偶爾能通過聲呐和能量探測器,“看”到一些令人不安的景象:
巨大的、如同島嶼般的陰影在更深的海底緩慢移動,散發著與“守墓人”同源的冰冷波動——那是海洋版本的“清道夫”或者某種他們尚未知曉的防衛單位。
某些區域的海水呈現出不自然的粘稠和扭曲,仿佛空間本身發生了褶皺,那是百慕大三角外圍時空亂流的延伸。
甚至有一次,聲呐捕捉到了一段極其短暫、卻充滿瘋狂褻瀆意味的、非人語言的祈禱聲,伴隨著某種龐大軟體生物蠕動的粘滑噪音,顯然是“終末教派”在深海進行的某種邪惡儀式。
危機四伏。
他們小心翼翼地規避著這一切,將潛行的隱蔽性放在首位。周昊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半冥想狀態,他的靈魂虛影與這艘沉默的潛器仿佛融為一體,那內斂的悲慟之力如同潛器的保護色,幫助它在這片被“締造者”力量深刻影響的海域中,如同一滴融入大海的水,難以被察覺。
然而,隨著越來越接近百慕大三角的核心區域,周圍的異常變得越發頻繁和劇烈。
導航係統開始受到嚴重乾擾,全息星圖上代表自身位置的光標時而跳躍,時而消失。外部水體中開始出現遊離的、色彩詭異的能量光斑,它們如同有生命的孢子,試圖附著在潛器外殼上,被能量護盾艱難地彈開。空間扭曲的現象也越來越常見,有時潛器前方明明是一片空曠,卻會突然撞上無形的“牆壁”,引發劇烈的震動;有時又會被突兀出現的漩渦吸入,經過一陣天旋地轉後才被拋到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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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亂流強度超出預期!護盾能量消耗加劇!”秦雪衣緊張地調整著參數,“我們必須找到相對穩定的‘縫隙’穿過去!”
周昊睜開了“眼睛”,他靈魂中那暗紅色的紋路亮了起來。他不再完全依賴儀器,而是將感知延伸出去,與這片混亂海域深處,那被“締造者”力量壓抑、卻又無比龐大的星球海洋意誌進行著極其艱難的溝通。
【左邊……三十度……下潛五百米……那裡有一道……短暫的‘平靜帶’……】他的意念斷斷續續,仿佛在狂風暴雨中捕捉一絲微弱的風向。
艾倫毫不猶豫地執行。潛器險之又險地穿過一片剛剛形成的空間褶皺,進入了一條相對平穩的深海通道。
就這樣,在周昊那近乎本能的、與星球意誌共鳴的指引下,以及秦雪衣精確的計算和艾倫沉穩的操控下,“蛟龍iii”如同在雷暴雲層中穿梭的飛鳥,艱難而執著地向著目的地前進。
不知在黑暗中航行了多久,當能量儲備跌破百分之四十警戒線時,探測器上終於出現了異常。
前方,不再是無儘的黑暗或混亂的能量湍流。在那深海的海床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散發著柔和卻不容置疑的幽藍色光芒的……“結構”。
那並非自然造物,也非人類科技所能企及。它像一個倒置的、由無數複雜幾何晶體構成的龐大山脈,又像一個半嵌入地殼的、正在緩慢脈動的巨大心臟。幽藍的光芒從其內部透出,照亮了周圍死寂的海水,也映出了附著在其表麵的一些……形態怪異、仿佛與晶體結構共生在一起的機械體——那是比他們在“起源之廳”遇到的清道夫更加先進、更加森然的防衛單位。
一種無形的、覆蓋了整個區域的強大力場,如同帝國的疆界,宣示著不容侵犯的主權。
僅僅是遠遠望去,就能感受到那種令人靈魂凍結的、絕對的“秩序”與“控製”。
【就是那裡……】周昊的虛影凝實了幾分,暗紅色的紋路如同燃燒的餘燼,與遠方那幽藍的“根源之柱”形成了無聲的對峙。
【‘締造者’在地球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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