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因為他有了這份月入三十二塊五的工作？
可早上他為她花的錢，都不止這個數。
他哪裡知道，對李秀芝來說——
對一個曾逃過荒、險些餓死的人來說，
一個安穩的環境，一份穩定的工作，比什麼都珍貴。
忽然，李秀芝又抬起頭。
雙手緊緊攥著衣角，緊張地問：“江流，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江流轉過頭，竟發覺她情緒有些低落。
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明明剛才她還那麼興奮，怎麼轉眼情緒就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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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芝低著頭，嘴唇咬得發白，猶豫片刻才鼓起勇氣開口：“我想給家裡寫封信，跟我娘報個平安。”
“告訴她……我有家了。”
說到“有家了”
三個字時，她已抬起頭，眼中滿是希冀。
像在征求他的同意，
又無比忐忑。
目光裡還藏著一絲惶恐，仿佛怕聽到那句她最不願聽到的回答。
江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是好事啊，我都還不知道你家在哪兒呢。”
“這回給你娘寫信，正好可以順便寄點錢回去。”
“這樣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李秀芝沒聽到期待的回答，有點失落，不過見他同意自己寫信，又高興起來：“真的嗎？謝謝你，江流。”
江流微微一笑：“沒什麼，給家裡報個平安是應該的。”
“讓他們彆擔心你。”
“也知道你現在過得挺好。”
其實，江流怎麼會不懂她的心意。
隻是他自己還沒完全想好。
兩人在一起才幾天，加上路上的時間，也就四五天。
不是江流不想負責，而是習慣現代戀愛節奏的他，一時還適應不了這麼早就談婚論嫁的步調。
既然李秀芝要給家裡寫信，兩人離開軋鋼廠後，就直接去了郵局。
可買了信紙信封後，她卻為難起來。
“我不會寫……”
李秀芝紅著臉說。
這寫信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江流頭上。
一個說，一個寫，沒多久信就寫好了。
還好這姑娘雖然不識字，家裡的詳細地址倒是記得清楚。
“你確定要彙這麼多？”
櫃台後的大姐有點驚訝地看著江流遞過來的一小疊十元紙幣。
那至少有一百塊。
這年頭，城裡人都未必能吃飽，更彆說一次彙這麼多錢了。
當然，也不是沒人彙過更大的數目，但看江流和李秀芝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有錢人——主要是兩人都太年輕了。
“確定。”
江流笑了笑。
他本來還想多彙點，但轉念一想，錢太多有時候反而不是好事，就隻拿了一百塊。
李秀芝也被這數目嚇了一跳，趕緊攔住：“江流，不用寄那麼多錢的。”
江流笑著把地址遞過去：“沒事，寫吧。”
郵局大姐沒再多問，確認地址後，很快填好彙款單，撕下一聯遞給了他。
【035】：再訪區大院，範金有！
離開郵局後，李秀芝仍在輕聲念叨。
“真的不用寄那麼多錢的，寫封信就夠了。”
江流無奈地搖了搖頭。
剛才這丫頭明明淚眼汪汪，寫信時幾乎要哭出來，現在卻又心疼起錢來。
他溫和地解釋道：“這樣不是很好嗎？讓你娘知道你過得不錯。”
李秀芝卻搖頭：“可這筆錢太多了，我娘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她會多想的。”
江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在擔心這個。
他輕撫她的頭，笑道：“彆想太多。
我留了四合院的地址，還告訴她有空可以來四九城，或者給你寫信。
這下放心了吧？”
李秀芝頓時喜上眉梢：“江流，你說的是真的？真這麼寫了？”
江流點頭：“當然，我怎麼會騙你？放心吧，說不定很快就能收到回信了。”
通過剛才的交談，江流了解到她家裡人口不少：除了父母，還有年邁的爺爺，以及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作為長女，這兩年川蜀鬨災，全家缺糧，她便主動離家謀生。
李秀芝感動得眼眶濕潤，望向江流的目光柔軟似水：“江流，謝謝你！”
雖然嘴上那麼說，但江流能寄一百塊錢給父母，她心裡其實很高興。
有了這筆錢，家人就不用挨餓了。
江流淡然一笑：“沒事。”
這一百塊雖不是小數目，但對他而言不算什麼。
簽到十天獲得了四百元，除去早上的開銷和給她的五十塊夥食費，口袋裡還剩一百多。
日常開銷足夠了，何況每天還能簽到，根本不愁沒錢用。
——
兩人走出郵局，江流看了眼時間，已過下午三點。
既然出來了，他也不急著回去。
他們在街上閒逛片刻，直到四點多鐘，才不緊不慢地朝區政府辦公大院走去。
這處院落緊鄰南鑼鼓巷。
江流這次過來，已經熟門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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