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遷六國世族入秦,其中便有齊國稷下的士人與十餘萬卷藏書,皆被封存於高閣。
實際上,天下一統之初,始皇帝對六國士人與儒生頗為寬容。
他封孔子八世孫孔鮒為魯之文通君,拜少傅,邀其入鹹陽為官;又設博士議政製度,所用多為齊、魯儒生。
更命儒士淳於越、叔孫通等人為扶蘇之師。
凡此種種,皆表明始皇並不排斥儒學。
秦以法家為主,墨、農、縱橫諸家亦各有其位,共同構成秦國的社會階層。
這些學派皆奉行“務實”
之風。
務實固然有益,卻也存在不足——在精神、文化與思想上,不免留有空白。
自荀子入秦,儒學漸入關中,秦地始有儒風,並在民間悄然傳布。
因此,無論為安撫六國遺民,還是助秦更好地發展並鞏固統治,始皇皆有意吸納儒學。
及秦有天下,儘收六國禮儀,擇其善者而用,雖未必合於古製,卻能尊君抑臣,使朝廷井然有序,依古禮而行。
儒生作為知識分子,精於學術與經籍。
他們的思想,有助於加強國家對百姓的治理。
“秦雖滅六國,卻遲遲未能真正收服六國百姓之心!”
“究其根源,在於文化與習俗尚未融合,秦之統治猶如無根之木,雖大而不穩。”
贏無限來自後世,深知文化滲透與思想改造的重要——其力量有時甚於戰爭。
李斯亦有所察覺。
因而當他發現儒生不受掌控時,便上書請焚詩書,留下“焚書坑儒”
之典。
“然堵不如疏。
欲成真正一統,仍需新思想、新文化之潮流。”
“稷下學宮,便是大秦新思想、新文化之陣地。”
漢承秦製,足證秦製之優越。
不同之處在於,漢初以黃老之術治國,內法外儒,逐步削平諸侯,統一思想——此實為漢室強盛之關鍵。
製度無礙,人才方是根本。
贏無限以史為鑒,對治秦之策,胸中已有成算。
他眼中神光熠熠,如見未來。
他擁有掃蕩天下、承前啟後的氣魄與格局。
身後華蓋垂落,化作一道功德化身,緩步走出殿堂,邁向朝堂。
此刻他需煉化洶湧而至的國運與龍氣。
因而將部分心神寄托於功德、氣運與符紙之中,顯化於外行走。
“諸位大臣,關於始皇的諡號,可有定論?”
始皇統一天下後,曾廢止廟號與諡號製度。
僅以世次排列,自始皇帝、二世、三世依序延續。
但贏無限登基後,立即恢複了諡號與廟號。
他雖敬重秦始皇,卻不願永遠居於始皇之下,成為後世口中的“秦二世”。
若真甘為次位,當初何不設法保全始皇?
因此,必須為始皇定下諡號。
諡號,是依據君主生平功過所評定的稱號。
或褒揚或批評,以示一生定論。
諡號製度行於整個貴族階層,君主諡號由朝廷議定,臣子諡號則由君主賜予。
“始皇統一天下,並吞八荒,南征百越,北驅匈奴,武功之盛,威震四海!”
“故建議諡為‘皇武’,可稱秦皇武帝!”
加一“皇”
字,是因秦國曾有一位秦武王,即那位舉鼎而亡的勇武之君。
不沿用始皇自稱的帝號,
正如前文所言,贏無限不願永居人下。
“皇,象征偉大!”
“武,代表勇猛!”
始皇帝三十七年,
七月丙申,即二十三日,
清晨,
三萬白甲鐵騎隆隆開道。
道路兩旁,早有百姓肅立於寒風之中。
“那是什麼?”
眾人驚異望去。
在朝臣與王族護衛的簇擁中,十二尊金人肩扛始皇靈柩,緩緩步出鹹陽。
“是十二金人!它們竟然活了過來!”
昔日始皇收天下兵器,聚於鹹陽,熔鑄為十二金人,以削弱民間武力。
而今,這十二尊金人竟步出宮禁,為始皇送葬。
丙申之日,
始皇國葬。
鐵騎開道,旌旗蔽空,白幡飄揚。
金人抬棺,百官隨行。
沿途原野擠滿了秦地百姓。
人們肅立於清晨寒風之中,
默默凝望這位實現曆代秦王夙願、帶領大秦走向天下的第一位皇帝,走向生命的終局。
從鹹陽通往驪山的廣闊原野上,
白茫茫與黑壓壓的人群連綿起伏。
香案與祭品鋪就看不到儘頭的長廊。
斯人已去!
無論始皇生前功過如何,
關中的老秦人都願前來送他最後一程。
贏無限身穿孝服,隨行於始皇靈柩之後。
他煉化的十二金人,堅固如寶器,形同傀儡。
太祝府的巫師與祭祀散發持劍,
反複低沉高呼:“帝歸來兮,安我大秦!”
“帝已去兮,魂魄安息!”
巫師方陣之後,百輛兵車滿載陶俑。
妃嬪與皇女嚎啕痛哭,
風中陶塤與秦箏嗚咽斷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