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用這種最老套,也最無法反駁的“穿越者”借口。
“此法,可以將三文錢一斤的黑砂溏,提煉成色白如霜、價值百文一兩的……‘白霜糖’!”
“什麼?!”
沈妤“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她因為太過激動,甚至打翻了床邊的凳子。
“阿兄!你……你莫不是又犯病了?點石成金,哪有……哪有這等事!”
這太荒謬了!
將賤物變成貴物,這不是妖法是什麼?
沈惟料到了她的反應。
在南宋,糖霜是極其珍貴的,工藝被牢牢把控,產量極低。而他腦中的“活性炭脫色法”和“結晶法”,是領先這個時代幾百年的化學知識。
他沒有爭辯,隻是平靜地反問:
“阿姊,你我姐弟二人,還有那三百文錢。”
“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結局是什麼?”
沈妤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結局是,七天後,米儘。我們要麼餓死,要麼……你被那些上門逼債的父親的政敵派來的)抓走,去給他們那五十多歲的老爺‘衝喜’。”
沈妤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這是她最大的恐懼,也是她今天含淚當掉金釵的原因。
“但如果我們試一試。”沈惟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力,“我們用這三百文做本錢。成了,我們就能活下去,能吃上飽飯,能把這漏雨的屋頂修好!爹爹在瓊州,我們也能想辦法寄錢過去!”
“敗了……”沈惟笑了笑,“無非就是把七天的命,縮短成三天。可我們,試過了。”
“阿姊,你選哪條路?”
沈妤站在原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看著弟弟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睛,那裡麵沒有一絲一毫的瘋癲。
是啊,橫豎都是死。
為什麼不信他一次?
萬一……萬一阿兄真的得了神人相助呢?
良久,沈妤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她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卻堅定:
“好!阿兄,我信你!你說,要怎麼做!”
沈惟終於鬆了口氣。
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說服家人,完成了。
“青娥!”
“老……老奴在!”
“去,把筆墨紙硯拿來!要快!”
“是!是!”青娥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一套早已蒙塵的文房四寶被擺在了桌案上。
沈惟掙紮著下床,沈妤連忙扶住他。
他坐在桌案前,提起了筆。
這具身體雖然虛弱,但“肌肉記憶”還在。他提筆的手很穩。
他沒有寫字,而是在粗糙的草紙上,畫出了幾個簡陋的流程圖——幾個陶罐、濾網、還有加熱的標識。
這是簡易的“活性炭脫色”裝置。
“阿姊,青娥,你們聽好。”沈惟一邊畫,一邊沉聲吩咐。
“我們這三百文錢,必須掰開來花。”
“青娥,你拿一百文錢,去城西的石灰鋪,買十斤生石灰石灰石)。再去雜貨鋪,買五斤木炭,要燒透的那種。再去買十個雞蛋。”
“阿姊,你拿著剩下兩百文。”
“是……是要我去買砂溏嗎?”沈妤緊張地問。
“不。”沈惟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我們沈家倒台,滿臨安城都當看笑話。你一個大家閨秀,如果提著兩百文去買最大宗的黑砂溏,你猜會發生什麼?”
沈妤一愣。
“那些店家……會欺生,會抬價,甚至會……會……”
“會把我們當猴耍。”沈惟替她說了下去,“他們會立刻猜到我們沈家山窮水儘,要拿這賤糖當飯吃,會把價格抬到天上去。”
沈妤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發現自己隻想著“買”,卻沒想過“怎麼買”。
“那……那怎麼辦?”
“所以,阿姊。”沈惟將草紙遞給她,“你拿著這兩百文錢,還有這張圖,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城南,韓家巷,去找一個叫韓四郎的人。”
“韓四郎?”沈妤大驚失色,“阿兄,你瘋了!那……那是臨安城有名的將門“衙內”紈絝子弟)!聽說他……他鬥雞走狗,無惡不作!我怎麼能去找他!”
韓誠,韓四郎。
沈惟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名字,這也是他那“廢人”記憶中,少數幾個清晰的印象之一。
因為原主,曾經被這個韓四郎當眾羞辱過。
“阿姊,彆人都當他是‘衙內’。”沈惟的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可我這‘夢’裡,卻看得分明。”
“滿城‘風月’,獨此一人,尚有‘風骨’。”
“你去找他,把圖紙給他。告訴他,沈家廢人沈惟,有一樁天大的富貴,願與他韓四郎……共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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