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錢塘鬼宅,已然換了人間。
那扇由魯通親手打造的、三寸厚的包鐵巨閘,常年緊閉。正門那座由黑風連夜搭建的“沈府火神總銷處”木製牌樓,每日車水馬龍。
風九爺徹底展現了他作為“地頭蛇”的恐怖執行力。他親自坐鎮牌樓,將收編的上千名夥計,變成了臨安城最高效的物流網絡。無數的臟煤原料被源源不斷地運入鬼宅的外院,經過火神機的吞吐,又變成了標準的民用火神,被風九爺的車隊拉走,送往臨安的千家萬戶。
鬼宅,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平衡。前院,是黑風的夥計和魯通的外門弟子,他們負責民用煤的量產,日夜不休,喧囂震天。後院,則是一片死寂。一道由獨臂和狼兵親自把守的石牆,將前院的喧囂與後院的機密,徹底隔絕。
後院,臥房內。沈惟披著一件素色長袍,正靠在窗邊,看著院中那棵枯死的槐樹。他的臉色,在黃金藥湯的滋養下,已經恢複了玉石般的光澤。那具脫胎換骨後的身體,讓他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旁人無法企及的貴氣。但他,依舊很瘦。
“阿弟。”沈妤走了進來,手中端著的,不再是金湯那太霸道,已無需日日飲用),而是清淡的米粥。“該喝粥了。”
她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這五日,她新王的威嚴已經徹底建立,連風九爺見了她,都得繞道走。
“嗯。”沈惟接過米粥,這五天,他終於適應了這具“新”身體。“時辰,快到了嗎?”
“快了。”沈妤點頭,“韓誠、魯師父,都在中堂等著您。今日,是五日之期,該‘大朝會’了。”
“走吧。”
……
中堂。不再是五日前的空曠與破敗。正中央,牆上掛著的,是那卷專營官憑,和一張巨大的臨安防務圖。
沈惟,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之上。沈妤,手持賬本,坐在了他的左手邊。季懷,抱著醫箱,依舊縮在角落的陰影裡,仿佛在假寐。韓誠、鬼手魯、獨臂,三人肅立在堂下。
“開始吧。”沈惟開口。
“是!”鬼手魯,第一個出列!這位神匠,仿佛年輕了二十歲,獨眼之中精光四射!
“啟稟主公!大管家!”“這五日!匠線!”“——二十台火神機,已不分晝夜,全部完工!”“——第一批官用火神,一萬塊!已全部入庫!隻等宰相府結賬!”“——民用火神,在風九爺的配合下,日產五千塊!已經……供不應求!”
“很好。”沈惟點頭,“神威火炮)呢?”
“這……”魯通的老臉一紅,激動地壓低了聲音:“主公!那白焰神火,太……太霸道了!”“老奴……已經煉出了三塊精鋼!”“第一根炮管,今夜……今夜就能澆築成型!!”
“好!”
“韓誠。”沈惟的目光,轉向了韓誠。
“在!”韓誠出列,他身上的氣息,比五日前,更沉,更冷。
“啟稟主公!”“武線!”“——三百死士,已滿編!”“小的按照您的吩咐,用十萬兩紋銀,從瓦舍鬥場、死牢、乃至退伍的老兵中,挑出了三百個……最敢死、也最不甘的人!”“這……是名冊!”
韓誠呈上了一本厚厚的名冊。
“很好。”沈惟接過。“人,在哪?”
“在城外。”韓誠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全在亂葬崗!”“小的已將他們打散,編為三十隊。”“由我和獨臂,以及那十七個狼兵他們現在是隊正),日夜操練!”“而且……”韓誠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季懷。“——季神醫,這五日,也在‘幫’我們……”
“哦?”沈惟來了興趣。
“季神醫說,”韓誠的聲音有些發顫,“他說,這些廢物的身體底子太差,不配當主公的兵。”“他……他開了個方子……”“讓小的去買了三百缸的蛇蟲和草藥……”“——讓那三百人……日日藥浴!”
角落裡,季懷沙啞地插了一句:“……隻是些強筋健骨的廢料。活下來的,勉強能用。”
“……”韓誠打了個哆嗦。
那叫“強筋健骨”?那分明是“地獄換血”!每天都有十幾個人……被活活“補”得流鼻血,昏死過去!)但……活下來的,力氣……真的大了……一倍!)
“很好。”沈惟,看著季懷,“先生,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