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下達血洗漕幫的命令,不過半個時辰。
錢塘鬼宅,中堂。
這裡,已經不再是家中堂,而是神威營的戰爭議事廳。
牆上,那張專營官憑已經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且精細到令人發指的臨安水路全圖。
圖上,用朱砂標記出了護城河、錢塘江以及所有暗渠的流向。
而在地圖的心臟位置,一個黑色的墨點——錢塘鬼宅——正被數十個紅色的圓圈……團團包圍。
那,就是漕幫的勢力範圍。
“主公。”
韓誠身披鐵甲,站在地圖前,聲音沉重如鐵。
“這半日,屬下已動用黑風的所有暗哨,查清了。”
“漕幫,”韓誠指著地圖,“……比我們想象的……更難纏。”
“他們不隻是水鬼。他們在臨安城內,有十二座碼頭,三百多艘大小船隻。”
“幫眾……有名有姓的,超過兩千人!”
韓誠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最關鍵的情報:
“——他們的龍頭,叫晁三。”
“此人,據說水匪出身,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他……是湯相安插在臨安水路上的……一隻瘋狗。”
“兩千人……”
沈妤坐在一旁,她那握著賬本的手,微微發白。
她忍不住開口,這不再是阿姊的擔憂,而是大管家的成本核算:
“阿弟。”
“神威營……才三百人。”
“就算有季神醫的藥浴和魯師父的精鋼……”
“——三百對兩千。”
“這,是在巷戰!是在水戰!”
她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我們的勝算,不足一成。一旦開戰,神威營就算慘勝,也必然殘廢。”
“阿弟,”她抬起眼,“——這筆買賣……劃不來。”
……
韓誠和鬼手魯他也列席了)都沉默了。
大管家說的,是事實。
這,是死局。
“嗬……”
角落裡,季懷發出了沙啞的嗤笑。
“小丫頭,你說錯了。”
“不是劃不來。”
季懷那泛著綠光的眼睛,掃了一眼沈惟。
“——是,打不贏。”
中堂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的主公身上。
沈惟,正靠在太師椅上。
他的身體已經痊愈,但那黃金煉體的後遺症,是讓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非人的、玉石般的白皙。
他,聽著所有的壞消息,臉上,卻沒有半分波瀾。
他,仿佛在聽……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阿姊。”
沈惟終於開口了。
“你,說的都對。”
“三百,打不過兩千。”
“所以……”
他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水路圖前。
“——我們,為什麼要打兩千人?”
“?!”
韓誠、沈妤、魯通,三人同時一愣!
不打兩千人?)
“漕幫,是幫會,不是軍隊。”
沈惟的聲音,平靜地在議事廳中回蕩。
“軍隊,斷了主帥,依舊能戰。”
“而幫會……”
沈惟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地圖上,那個名叫晁三的龍頭標記上!
“——隻要龍頭一死。”
“——那兩千人,就是兩千隻……無頭蒼蠅。”
……
斬……斬首?!)
韓誠的呼吸,猛地急促了起來!
“主公!”韓誠急道,“晁三此人,生性多疑,狡兔三窟!”
“風九爺的暗哨才跟了半天,隻知道他最常去的,是西湖的畫舫!”
“但,哪一艘?什麼時候去?……我們一概不知!”
“這……這怎麼斬?!”
“我們不知道。”
沈惟,笑了。
“韓誠,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算命先生了?”
“啊?”韓誠一愣。
“我不要生辰八字。”沈惟轉過身,目光銳利,“我要的,是情報!”
“風九爺的暗哨,除了畫舫,還查到了什麼?”
“他的習慣。”
“他的癖好。”
“——他的弱點!”
“這……”韓誠被問住了,他努力回想著風九爺那份龐雜的口頭情報。
“……有!”韓誠猛地一拍腦袋,“風九爺說了!”
“晁三此人,水匪出身,極度自負,但也極度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