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有一個請求。”
“在我死後,把我葬回老家的後山,我想看著,咱家的祖墳。”
“也請大哥,一定,一定要保住相位,保住湯家。我們,不能輸。”
書房裡,死一般的寂靜。
那團火焰,慢慢熄滅了。
隻留下一堆,隨風飄散的,黑色的灰燼。
湯詢,閉上了眼睛。
許久。
他才發出一聲,長長的,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的歎息。
“好。”
“我會的。”
……
三日後。
鬼宅的廢墟,已經被清理乾淨。
新的梁木,正在一根根架起。
在沈妤雷厲風行的調度下,工坊的生產,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重回正軌。
沈惟,難得地,有了一絲清閒。
他換上了一身尋常的青色布衣,隻帶了獨臂一人,走出了那座壓抑的宅邸,彙入了臨安城繁華的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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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賣聲,嬉笑聲,車馬聲,不絕於耳。
人間煙火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他那根緊繃了太久的神經,稍稍鬆弛。
他像一個真正的,十五歲的少年郎,對周圍的一切,都帶著幾分新奇。
看看捏糖人的小攤。
聞聞路邊炊餅的香氣。
獨臂,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始終落後他半步。那隻空蕩蕩的袖管,和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煞氣,讓所有試圖靠近的宵小,都下意識地繞道而行。
走過一座石橋,街角處,圍了一小撮人。
沈惟順著縫隙看去。
是一個算命的攤子。
一張破舊的布幡,上麵寫著四個歪歪扭扭的字——“隻算來人”。
攤主,是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衫,身形飄逸的男人。
他不像個算命的,倒像個落魄的書生。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閉著眼睛,仿佛周圍的喧囂,都與他無關。
沈惟忽然來了興致。
一種屬於現代靈魂的,惡作劇般的興致。
他想看看,這些古代的神棍,到底能說出些什麼花樣來。
他撥開人群,走了過去,在小馬紮上坐下。
“先生,算一卦。”
那個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奇特。
清澈,深邃,帶著一種,仿佛能看透人世滄桑的,悲憫。
他沒有看沈惟的手,也沒有問生辰八字。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沈惟的臉。
看了很久。
久到周圍的人,都開始不耐煩地竊竊私語。
獨臂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按向了腰間。
那男人,忽然,笑了。
那笑容,若有若無,像山間的晨霧。
他從簽筒裡,隨意抽了一根竹簽,遞給了沈惟。
沈惟接過。
竹簽上,沒有字。
一片空白。
沈惟皺眉,正要發問。
那男人,卻悠悠地,開了口。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像是風,拂過湖麵。
“客官的命,不在簽中。”
“因為客官的根,不在此土。”
沈惟臉上的那一絲玩味,瞬間凝固。
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他的尾椎骨,一路,竄上了天靈蓋。
他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
那男人,仿佛沒有看到他驟變的神色,依舊自顧自地,輕聲低語。
那聲音,仿佛夢囈。
“魂是天外客。”
“身是鏡中花。”
“你來時,驚動了池魚。”
“你走後……”
他頓住了。
他抬起頭,那雙悲憫的眼睛,穿透了沈惟所有的偽裝,直直地,望進了他靈魂最深處。
“這人間,再無棋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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