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神醫和華修到了京都後,便被劉蘭命安排到林府中。
反正現在林府房子多,隨便找一間廂房住下就成,焉神醫也沒推脫,畢竟他在京都也沒有房子。
於是二人便住了下來,焉神醫住在西院一間偏房,至於華修,睡在門房,總歸要有一個看門的不是。
劉蘭命通稟了皇上,焉神醫也一直沒得到皇上召見,不曾想,今夜皇上竟然親自登上門了。
華修端著茶盤,顫顫巍巍站在正廳門前。
蘭不為斜了他一眼,上前將茶盤接到手裡,徑直進了正廳。
手上一鬆,華修“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
“屬下不知陛下大駕,衝撞了陛下,屬下罪該萬死!”
宋成邦橫了蘭不為一眼,“你個老狗,又嚇唬人了?大半夜的嚎什麼?”
蘭不為為皇上沏了茶水,“皇爺,奴婢不敢,奴婢這就讓他到彆處嚎。”
焉神醫眼皮跳了跳。
蘭不為退出了正廳,連帶著把華修一道帶離了正廳門前。
“坐吧,”宋成邦端起茶杯,“那麼大年紀了,站著不累?”
“謝陛下..”焉神醫躬身謝恩,這才坐到下首,也僅半邊屁股挨在椅子上。
“你的驢呢?”
“啊?”皇上冷不丁一問,焉神醫愣了一下,緊著急忙回話,“回陛下,屬下怕臟了貴人院子,驢拴在劉蘭命那裡。”
“那敢情好,”宋成邦難道浮現一絲笑容,“回頭讓他把火燒送兩個到宮裡。”
焉神醫嘴角抽抽,不敢應一個字。
“咳咳...”
沒喝兩口茶水,宋成邦便咳了起來。
焉老頭急忙起身,“陛下..”
“去拿東西吧,”宋成邦將茶杯放下,“朕今夜來,也是想讓你看看。”
焉神醫躬身後轉身,出了正廳,直奔自己所住的西廂房。
“公公,小的知錯了,哎呦..”
焉神醫聽到聲音,隻是步子頓了一下,也沒朝西院角落看一眼。
等焉神醫再度回到正廳時,手裡多了一些東西。
“請陛下把胳膊平放..”
宋成邦將胳膊放到桌案上,焉神醫拱手後,這才上前將手指搭在皇上脈搏上麵。
廳外,小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
廳內,焉神醫眉頭微凝,保持號脈的姿勢一動不動。
“啪嗒、啪嗒、”雨水順著屋簷一滴滴砸在青石磚上。
蘭不為悄無聲息站到了廊簷下,往廳內看了一眼,便半眯著眼聽著院中雨聲。
焉神醫右手探脈後又換左手,左手探完又換姿勢繼續。
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這才從宋成邦胳膊上抽回手指。
宋成邦抬起胳膊輕輕一甩,袍袖遮住了手臂,眉頭抬了一下,“如何?朕還有多久時日?”
焉神醫“嘭”跪到了地上,雙手撐地,腦袋死死抵在那裡。
“起來吧...”宋成邦坐在那換了換姿勢,“有什麼說什麼,朕又不會遷怒於你。”
焉神醫並未起身,而是“砰砰砰!”重重在那磕頭。
“屬下無能!屬下該死!”焉神醫聲音顫抖,“請陛下賜屬下死罪!”
“行了行了,”宋成邦望向焉老頭,跪在那頭發都白完了,“這些年,你一直遊走在外,為朕苦尋醫治之法,朕哪能怪得了你,起來吧。”
旁人隻知焉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天南海北到處遊,又有幾人知他心中的苦。
他的苦,不是自己的苦,是皇上的苦,是他認為自己沒用的苦。
焉神醫跪伏在那身子顫抖,不是怕的,而是在強忍著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