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內部的死寂比之前更加濃重,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梵音餘韻散去,隻留下劫後餘生的沉重喘息和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漣漪。
雲夢謠昏迷不醒,強行激發保命丹的副作用遠超想象,她的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蕭斷嶽拄著分水刺,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肩胛和內臟的劇痛,臉色灰敗。公輸銘癱坐在地,精神與體力雙重透支,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我強撐著環顧四周。八位高僧金身已化飛灰,隻餘袈裟,證明他們曾以生命為代價守護此地。中央法陣暫時平靜,那恐怖的黑洞消失,但紫檀木匣依舊空空蕩蕩,像一個巨大的問號,嘲笑著我們的僥幸。
那缺失的關鍵之物,究竟是什麼?
就在這時,整個沉舟殘骸猛地一震!並非來自內部,而是源自……外部空間!
“不好!”公輸銘臉色劇變,“朔月重疊的效應在減弱!這個空間要塌陷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船艙外那片灰蒙蒙的荒漠景象開始扭曲、模糊,如同褪色的油畫。腳下的甲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迅速蔓延。空間崩塌的撕裂感清晰傳來,仿佛要將我們連同這艘船一起拖入永恒的虛無!
“走!”我嘶聲大吼,一把抄起昏迷的雲夢謠背在背上。蕭斷嶽和公輸銘也掙紮著起身。
我們沿著來路,踉蹌著向船體破口處衝去。身後的艙室在加速崩塌,木材斷裂聲、金屬扭曲聲不絕於耳,仿佛巨獸垂死的哀嚎。
來時覺得漫長無比的通道,此刻在求生本能下顯得格外短暫卻又無比漫長。每邁出一步,都能感到身後空間的塌陷緊追不舍。
終於,那個巨大的破口近在眼前!外麵不再是靜止的荒漠,而是變成了狂暴旋轉的光影漩渦,那是返回現實世界的通道,但也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快跳!”我朝著破口奮力衝刺!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躍出的瞬間,異變再生!
那原本平靜的法陣中央,一絲極其細微、卻凝練如實質的黑氣,如同毒蛇般驟然射出,速度快得超越視覺!它的目標,赫然是背著雲夢謠、行動稍緩的我!
這“眠龍”竟如此狡詐,在封印穩固、空間崩塌之際,還要分出最後一絲力量進行阻殺!
“丁哥小心!”蕭斷嶽的怒吼在身後響起。
我察覺到了背後的致命危機,但身負一人,速度已到極限,根本來不及閃避!
眼看那黑氣就要洞穿我的後心——
一道魁梧的身影猛地從側後方撞了過來,用儘全身力氣將我連同背上的雲夢謠狠狠推向破口!
是蕭斷嶽!
他用自己重傷的身體,為我擋下了這絕殺一擊!
“噗嗤!”
黑氣如同利刃,瞬間貫穿了蕭斷嶽的胸膛!他身體猛地一僵,臉上血色瞬間褪儘,眼中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決然。
“老蕭!!!”我目眥欲裂,想要伸手去拉他。
“走!”蕭斷嶽用儘最後力氣咆哮,猛地將我和雲夢謠徹底推入那旋轉的光影漩渦之中!同時,他反手將染血的分水刺狠狠擲向那縷黑氣,將其暫時擊散!
強大的吸力從漩渦中傳來,我和雲夢謠不受控製地被卷入光影亂流。在視線被徹底吞噬的前一刹那,我看到蕭斷嶽那高大的身軀,在加速崩塌的沉舟破口處,對著我們,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然後,無儘的黑暗與斷裂的船體,將他徹底吞沒……
“不——!”
……
“嘩啦!”
冰冷的湖水再次包裹全身,劇烈的咳嗽聲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我和雲夢謠被金萬貫和公輸銘奮力拖上了岸,癱倒在熟悉的、滾燙的沙地上。
朔月已偏西,海子恢複了墨綠色的死寂,之前的發光和漩渦都已消失,仿佛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但身邊昏迷的雲夢謠,公輸銘蒼白的臉,金萬貫焦急的呼喊,以及……那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人爬上來的湖麵,都在冰冷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殘酷的現實。
“老蕭呢?!”金萬貫抓著我的肩膀,聲音顫抖。
我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是堵滿了沙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前隻有蕭斷嶽最後那決然的眼神和搖頭的畫麵,還有黑氣貫穿他胸膛的瞬間。
羅青衣衝過來,迅速檢查我和雲夢謠的狀況,當她發現少了蕭斷嶽時,動作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
沙海邊緣,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風吹過沙丘的嗚咽,像是在為那舍身成仁的漢子,唱著一曲無聲的挽歌。
蕭斷嶽,留在了那片崩塌的異度空間,與沉舟塚,與那未解的謎團,一同葬送。
我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暫時穩固了封印,帶回了經卷,卻失去了一位最重要的同伴。
這代價,太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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