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上的血腥味和盲蛇垂死掙紮的嘶鳴仿佛還縈繞在鼻尖與耳畔,我們不敢有絲毫停留,沿著陡峭的石階繼續向上狂奔。每個人都氣喘籲籲,心臟狂跳,既是因為劇烈的運動,更是因為剛才那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驚悸。
石階仿佛沒有儘頭,在黑暗中螺旋上升。不知攀爬了多久,腳下的台階逐漸變得平緩,兩側的岩壁也由粗糙變得相對平整,甚至出現了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人工開鑿的痕跡。
空氣中的味道也發生了變化,塵土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鬱的氣息,混合著一種極淡的、類似於檀香木腐朽後的味道,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的甜膩屍氣。
“快到地方了。”玄塵子被公輸銘攙扶著,喘息著說道,他的臉色在經曆了剛才的奔逃後又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地掃視著四周,“這裡的‘氣’……很重,很雜。”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絲微光。不是手電的人造光,也不是冰髓的熒光,而是一種慘白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光線,從石階的儘頭滲透下來。
我們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石階的儘頭,連接著一個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平台邊緣沒有任何護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直通地獄。而平台的前方,則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冰淵!
這個冰淵的規模,遠超我們之前經曆過的任何冰下空間。手電光向對麵照射,根本看不到邊際,向上望去,穹頂高懸,隱沒在朦朧的慘白光線之中,那光線似乎來自冰層極深處某種能發光的礦物,將整個冰淵映照得一片詭異的明亮,卻又帶著死寂的冰冷。
而最讓我們頭皮發麻、幾乎停止呼吸的景象,就在這巨大的冰淵之中——
無數具屍體,被粗大的、不知是冰晶還是金屬材質的鎖鏈穿透肩胛骨或者腰部,懸掛在冰淵之中!它們密密麻麻,從我們所在的平台下方一直延伸到視野的儘頭,向上則如同倒懸的森林,布滿了整個冰淵的穹頂!
這些屍體形態各異,服飾古老,與之前在屍氣冰窟中見到的類似,但保存得更加“完整”。它們並非完全凍結在冰裡,而是直接暴露在空氣中,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緊貼在骨骼上,如同風乾的臘肉。它們的眼睛都空洞地睜著,裡麵沒有任何神采,隻有無儘的黑暗和冰冷。有些屍體甚至保持著掙紮的姿態,雙手抓著穿透身體的鎖鏈,臉上凝固著極度痛苦和恐懼的表情。
成千上萬的懸屍,在這慘白的光線下微微晃動,如同某種巨大無比的、死亡的風鈴,寂靜無聲,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詭秘感。
“冰穹……懸屍窟……”金萬貫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帶著無法掩飾的驚駭,“原來……真的存在……”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我們,也被這地獄般的景象震懾得說不出話來。這不僅僅是數量的堆積,更是一種儀式性的、充滿象征意義的恐怖陳列。是誰,為了什麼,要將如此多的人以這種方式懸掛在這冰川深處的深淵之中?
“看那裡!”林聞樞指向冰淵的中央。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在無數懸屍的環繞中,冰淵的中心位置,懸浮著一具格外巨大的棺槨!那棺槨通體由一種半透明的、如同水晶般的寒冰雕琢而成,隱約能看到裡麵躺著一個身著古老服飾的身影。棺槨的四周,連接著數條格外粗壯的鎖鏈,將其固定在空中,而那些鎖鏈的另一端,則延伸向上方穹頂的黑暗深處,仿佛與整座冰川的核心相連。
“主棺……”公輸銘深吸一口氣,“看來,那就是信上可能指向的最終目標,也是這一切懸屍的核心。”
然而,如何到達那懸浮在冰淵中心的主棺?腳下是萬丈深淵,四周是密密麻麻、無聲晃動的千年古屍。空氣中彌漫的那股甜膩屍氣,在這裡變得濃鬱了許多,雖然不像之前那個冰窟那樣凝成實質的黑霧,但依舊無孔不入地侵蝕著人的心智,讓人產生陣陣眩暈和莫名的煩躁。
“這些鎖鏈……”雲夢謠強忍著不適,指著距離平台最近的一具懸屍,那屍體被兩根粗如兒臂的鎖鏈穿透肩胛,鎖鏈另一端沒入上方的黑暗,“看起來……很結實。”
公輸銘小心地走到平台邊緣,用冰鎬敲了敲最近的一條鎖鏈,發出“鐺”的一聲脆響,回蕩在空曠的冰淵中,引得附近的幾具懸屍微微晃動,空洞的眼窩仿佛在注視著我們。
“是寒鐵混合了某種特殊晶體鍛造的,極其堅硬冰冷。”公輸銘判斷道,“或許……我們可以借助這些鎖鏈,爬到中心去。”
這個提議極其大膽,也極其危險。且不說在光滑冰冷的鎖鏈上攀爬的難度,單是穿行於這成千上萬的懸屍之間,那種心理壓力就足以讓人崩潰。誰也不知道這些懸掛了千百年的古屍,會不會發生什麼異變。
“沒有彆的路了。”我看著那懸浮的主棺,又看了看身後唯一的石階出口,“這是我們找到‘霜髓’,解開謎團的唯一希望。”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我第一個過去。聞樞,你斷後,注意平台周圍的動靜。老金,公輸,你們保護好傷員和雕像。”
沒有時間猶豫。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寒意,抓住距離平台最近的那根冰冷刺骨的寒鐵鎖鏈,將安全繩扣在上麵,然後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鎖鏈比想象中還要冰冷,即使隔著厚厚的手套,那股寒意也直透骨髓。鎖鏈微微晃動,帶動著下方那具乾癟的古屍如同鐘擺般輕輕搖擺,那空洞的眼窩近在咫尺,仿佛在與我對視。
我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屍體,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腳的配合上,沿著鎖鏈,向著冰淵中心,那具懸浮的水晶主棺,一點一點地挪動。
身後,林聞樞、公輸銘等人也陸續跟上,如同行走在蛛網上的螞蟻,小心翼翼地在死亡的森林中穿行。
冰淵之中,隻有鎖鏈輕微的晃動聲和我們壓抑的呼吸聲。慘白的光線從上方灑落,將我們的身影和無數懸屍的影子投射在下方無儘的黑暗之中,交織成一幅光怪陸離、詭譎莫名的畫卷。
懸屍窟的真容已然展現,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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