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
冰屑碎裂的聲響如同死亡的倒計時,從冰淵的各個角落密集傳來,起初是零星的脆響,很快就連成一片,仿佛整座冰穹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們掛在冰冷的鎖鏈上,如同暴風雨來臨前枝頭的殘葉,感受著從四麵八方傳導而來的、越來越劇烈的震顫。
“抓緊!都抓緊!”我嘶聲大吼,雙手死死扣住身下劇烈晃動的寒鐵鎖鏈,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腳下的深淵張開巨口,等待著吞噬一切墜落的物體。
第一具乾屍脫離了束縛。
它像一塊僵硬的石頭,從我們側上方筆直墜落,帶起的風聲淒厲刺耳,擦著公輸銘的後背砸向下方的黑暗,那空洞的眼窩在墜落途中仿佛與他對視了一瞬。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第十具!
如同熟透的果實脫離了枝頭,又像是被驚動的蜂群,越來越多的乾屍從它們懸掛了千百年的位置上脫落,帶著斷裂的冰碴和鎖鏈碎片,從不同高度、不同方向,呼嘯著墜入深淵!
屍墜如雨!
這景象恐怖到了極點。視野之中,到處都是下墜的青灰色影子,它們翻滾著,碰撞著,有些甚至在半空中就因為撞擊而四分五裂!斷裂的骨殖和破碎的衣物碎片如同雪片般紛揚。鎖鏈失去了平衡,如同被用力攪動的蛛網,瘋狂地甩動、抽打,發出“嗚嗚”的破空聲,更加劇了這場混亂。
我們所在的這片鎖鏈網絡,成了風暴的中心!
“啊!”雲夢謠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一條抽甩過來的鎖鏈險些擊中她的頭部,她險之又險地低頭躲過,身體在鎖鏈上劇烈搖晃。
“不能待在這裡!向前衝!去主棺!”我當機立斷,主棺由最粗壯的幾條鎖鏈固定,相對而言可能是最穩定的區域。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們開始不顧一切地沿著選定的“引導鏈”向冰淵中心衝刺。此刻再也顧不上什麼謹慎和隱蔽,每一次落腳都拚儘全力,每一次騰挪都險象環生。
一具乾屍幾乎是貼著我的麵門墜落,帶起的腥風讓我呼吸一窒。另一具屍體撞在我身旁的鎖鏈上,瞬間粉碎,飛濺的碎骨打在頭盔上劈啪作響。
“小心左邊!”林聞樞的警告聲傳來。
我猛地扭頭,隻見一條因為一端脫落而失控揮舞的鎖鏈,如同巨大的鞭子,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朝著我們隊伍中段的金萬貫和被他背負的陸知簡橫掃過來!
金萬貫根本無處可躲!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影猛地從旁邊一條鎖鏈上蕩了過來!是羅青衣!她不知何時解開了安全扣,如同靈猿般冒險蕩躍,在間不容發之際撞開了金萬貫!
“砰!”
失控的鎖鏈重重抽打在羅青衣剛才所在的位置,將那條鎖鏈上的幾具乾屍直接抽得粉碎!
而羅青衣因為這一撞,失去了平衡,身體向外蕩去,隻有一隻手還勉強抓著一條晃動的鎖鏈!
“青衣!”林聞樞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卻被幾條瘋狂舞動的鎖鏈阻擋。
“我沒事!”羅青衣咬牙,腰部發力,艱難地重新穩住身形,扣上安全扣,臉色卻蒼白得嚇人。剛才那一下,顯然也讓她消耗巨大。
我們繼續在屍雨和鎖鏈風暴中艱難前行。公輸銘背著玄塵子,動作受到了極大限製,有幾次都險些被墜落的屍體砸中,全靠他過人的反應和腰力硬生生扭轉避開。
距離主棺還有不到十米!那水晶棺槨在混亂中散發著穩定的、誘人的白光。
然而,通往主棺的最後一段路,也是最危險的。那裡是數條主要鎖鏈的交彙點,此刻因為連鎖反應,震蕩得最為厲害,而且上方還有大量屍體正在接連墜落!
“我先過去固定安全繩!”林聞樞低吼一聲,身形如電,在幾條劇烈晃動的鎖鏈間連續幾個驚險的騰挪,率先衝到了主棺所在的平台——那其實是由幾條最粗鎖鏈交織固定形成的一個相對穩定的“鎖鏈網兜”。
他迅速將幾根安全繩固定在主棺基座周圍的鎖鏈上。
“快!順著繩子過來!”
我們抓住這救命的機會,一個接一個,沿著林聞樞固定好的安全繩,奮力衝向主棺平台。
就在最後麵的金萬貫背著陸知簡即將踏上平台時,異變再生!
上方,一具格外巨大的、身披破爛鎧甲的武將乾屍,連同它那根格外粗壯的鎖鏈,因為連接點徹底崩壞,如同小山般朝著主棺平台直直砸落下來!其覆蓋範圍,恰好將金萬涵蓋在內!
躲無可躲!
“老金!”我驚呼。
金萬貫也看到了頭頂的死亡陰影,他臉上閃過一絲決絕,猛地將背上的陸知簡向前方平台上的公輸銘奮力推去!
“接住!”
公輸銘下意識地接住陸知簡。
而金萬貫自己,則因為這一推的反作用力,身體向後一仰,腳下踩空,向著平台外側的深淵跌去!
“不!”
我們眼睜睜看著金萬貫的身影向下墜落,瞬間就被下方更多的墜屍和黑暗吞沒!
“老金!!!”公輸銘抱著陸知簡,發出悲憤的嘶吼。
那具武將乾屍重重砸在主棺平台邊緣,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平台都猛地向下一沉,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碎裂的冰塊和屍塊四處飛濺。
屍雨漸漸稀疏,鎖鏈的晃動也慢慢平息。冰淵中恢複了死寂,隻有我們幾個人粗重的喘息和公輸銘壓抑的悲聲。
我們終於抵達了主棺所在的平台,代價,卻是金萬貫的墜落。
他……就這樣死了嗎?
我們站在搖晃的鎖鏈平台上,望著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悲痛和無力感。冰穹懸屍窟,用最殘酷的方式,給了我們沉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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