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天空卻並未如期盼般放晴。濃厚的鉛灰色雲層低低壓著林梢,空氣中飽含的水汽幾乎能擰出水來,一場山雨似乎隨時可能傾瀉而下。這突如其來的陰霾,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行,陽光是關鍵!”林聞樞盯著便攜氣象儀,眉頭緊鎖,“雲層太厚,完全遮擋了直射光。沒有特定角度的陽光,‘鏡日’的條件就不成立。”
計劃還未開始,就遭遇了當頭一棒。難道要再等十年?或者,等待下一個符合天文條件的日期?我們等不起,“瞳”組織更不會等。
就在氣氛凝重之際,玄塵子天師由雲夢謠攙扶著走出帳篷。他抬頭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枯瘦的手指急速掐算,片刻後,他喘息著開口:“天時……未絕。雲層……有隙。午時三刻,當有一線天光,自東南偏東而下,持續時間……極短,不足百息!”
百息,不到三分鐘!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窗口!
“立刻準備!”我毫不猶豫地下令。無論時間多麼緊迫,條件多麼苛刻,我們必須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生機。
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最後的裝備檢查,藥劑分發,通訊測試。蕭斷嶽換上了加厚的潛水服,肋下的傷口處做了額外的防水和緩衝處理,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感受著傷勢可能帶來的影響,眼神依舊堅定。公輸銘最後調試著水下助推器和絞盤係統,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我和他們一樣,換上潛水裝備,將分土爪和一些可能用到的特製工具固定在順手的位置。
我們提前一小時抵達預定的下水點——一處距離湖心坐標最近、岸邊相對平緩的區域。羅青衣和林聞樞開始布置岸基支援點,架設監控設備,理順粗大的安全繩和信號纜。雲夢謠和陸知簡則選定了上風口的位置,將調配好的煙霧彈安置妥當,隻等時機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滾油中煎熬。天空依舊陰沉,濃雲仿佛凝固的鉛塊,看不到任何裂隙。湖麵死寂如常,墨藍色的水體像一塊巨大的、冰冷的黑曜石,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午時已到,天空毫無變化。
午時一刻,依舊如此。
緊張和焦慮如同藤蔓,悄悄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蕭斷嶽握緊了拳頭,公輸銘不停地看著自己製作的簡易日晷儀。
就在幾乎要絕望放棄之時——
午時三刻!
東南偏東方向的厚重雲層邊緣,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猛地撕開了一道狹窄的縫隙!一束金燦燦的、無比凝聚的陽光,如同天神投下的金色長矛,精準無比地穿過這道雲隙,以肉眼可見的、近乎垂直的陡峭角度,直刺而下,瞬間貫穿了林間的晦暗,直直照射在墨藍色的湖麵之上!
那束光落點,分毫不差,正是我們測算出的“鏡湖之心”!
被光柱籠罩的湖麵,異變陡生!
一直平滑如鏡、吞噬光線的水麵,此刻竟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油層,開始劇烈地蕩漾、扭曲!墨藍色的水體在光線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感,隱隱約約,似乎能看到水下極深處,有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的黑色陰影輪廓!
“就是現在!”陸知簡大吼一聲。
雲夢謠立刻點燃了所有的煙霧彈!嗤嗤聲中,濃密的灰白色煙霧翻滾湧出,帶著那股奇異的甜膩氣味,順著微風,迅速向湖心光柱籠罩的區域彌漫而去,試圖將那束陽光和其下的水域包裹起來。
幾乎在煙霧升騰的同時,水下傳來一聲沉悶而壓抑的低吼,仿佛某種亙古的巨獸被從最深沉的睡夢中驚醒,充滿了被驚擾的暴怒!整個湖麵都開始劇烈震顫起來,那粘稠的湖水像是沸騰了一般,鼓起一個個巨大的、然後又破滅的氣泡。
“下水!”我朝蕭斷嶽和公輸銘喊道,三人同時激活助推器,縱身躍入那冰冷刺骨、此刻又躁動不安的湖水中!
入水的瞬間,刺骨的寒意如同千萬根細針紮透潛水服,直刺骨髓。眼前的世界瞬間被扭曲的幽綠色和灰白色充斥夜視儀效果和煙霧影響)。湖水比想象的更加粘滯,助推器功率全開,速度也比預想的慢上許多。
耳邊是水流混亂的呼嘯聲、氣泡翻滾的咕嚕聲,以及從湖底深處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恐怖低吼。那聲音直接穿透水體,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在跟著顫抖。
“跟著光柱!”我在通訊器裡喊道,努力調整方向,朝著那束穿透水麵、在水下形成一道朦朧光路的金色光柱下方潛去。公輸銘緊隨其後,操控著設備。蕭斷嶽則護在我們側翼,警惕地注視著周圍幽暗的水域。
下潛不到十米,周圍的光線迅速暗淡,隻有頭頂那束光柱提供著有限的照明。水壓增大,耳膜生疼。更可怕的是,能見度急劇下降,煙霧和湖水本身對光線的扭曲作用疊加,使得視野極度模糊,超過五米外就一片混沌。
突然,蕭斷嶽猛地停下,舉起帶著防水手套的手,示意警戒。他指向側下方的黑暗深處。
在那裡,無數條慘白色的、如同巨大樹根又像是柔軟觸須的東西,正從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緩緩探出,它們蠕動著,扭曲著,向著我們所在的方向,以及那束光柱的方向,蔓延而來!
那些觸須所過之處,湖水似乎變得更加冰冷、粘稠,甚至連水流的波動都被它們撫平、吸收。
“納羅肯!”公輸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它醒了,而且被光和入侵者徹底激怒了!
真正的危險,此刻才剛剛開始。我們必須在不足三分鐘的時間內,在無數詭異觸須的包圍下,找到並接觸那深藏湖底的黑曜隱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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