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山小院,氣氛明顯比出發時凝重了許多。那三個偽裝成遊客的不速之客,像一根刺,紮在每個人心頭。他們將我們的行動看在眼裡,雖然未必知曉全部細節,但“仙茶園”和“采集露水”這兩個關鍵信息已經暴露。
小院堂屋內,門窗緊閉。那盛在翠綠荷葉中的“無根初露”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鋪著軟布的八仙桌中央,清冽奇異的香氣彌漫開來,聞之令人精神一振,連昏沉呆滯的公輸銘,無神的眼眸似乎都微微動了一下。
“接下來是烹煮‘甘露’。”陸知簡翻看著從楊老伯那裡記錄來的要點,眉頭微蹙,“需用特定年份的紫砂壺,山泉水需取自‘仙茶園’側的清音泉,燃料需用陳年鬆木,火候講究‘文火慢煎,三沸三沉’,期間還需配合特殊的手法搖動壺身,讓茶湯充分融合初露的靈性……最後成湯,需色澤澄碧如玉,香氣內斂含光,方為上品。”
這要求之苛刻,步驟之繁瑣,簡直像是在進行某種古老的煉金術,而非簡單的泡茶。
“東西都備齊了嗎?”我看向金萬貫。這些稀罕物事,也隻有他這位地頭蛇能迅速弄到。
金萬貫點了點頭:“紫砂壺是找老關係借的,顧景舟早年的作品,泥料和年份都符合要求。清音泉的水,我昨天就讓人去取了。陳年鬆木也準備好了。隻是這‘文火慢煎,三沸三沉’的火候,還有那手法……”他看向羅青衣和雲夢謠,這裡麵對藥性火候和靈性感知最敏銳的,就是她們二人。
羅青衣仔細檢查著那壺泉水,又聞了聞鬆木的油脂氣味,沉聲道:“火候我可以試著把控,但這手法……楊老伯隻說需‘心隨茶動,意與露合’,具體如何操作,語焉不詳。”
雲夢謠輕輕將手指懸在荷葉上空,閉目感應著那“無根初露”中蘊含的微弱靈性,片刻後睜開眼:“露水中的‘靈’非常純淨而活躍,但它似乎……在沉睡,需要以一種溫和的、共鳴的方式將其‘喚醒’,並與茶性、水性融為一體。粗暴的加熱或攪拌,恐怕會破壞其靈韻。”
這無疑增加了難度。火候與手法,缺一不可,且都需要極高的掌控力。
“我來負責火候。”羅青衣當仁不讓,她常年煉藥,對火候的掌控已臻化境。
“我嘗試引導靈性共鳴。”雲夢謠也接下了任務。
烹茶的地點選在了小院角落一處通風良好的灶間,這裡相對獨立,可以減少乾擾。金萬貫親自將那把價值不菲的顧景舟紫砂壺用泉水裡外燙洗了數遍,直至壺體溫潤。羅青衣則將鬆木劈成均勻的小塊,在泥爐中生起一小簇火苗,火勢不急不躁,散發著淡淡的鬆香。
過程開始了。
泉水注入紫砂壺,置於泥爐之上。羅青衣全神貫注,調控著鬆木的添加量和位置,確保火苗始終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溫和的狀態。雲夢謠則靜坐一旁,雙手虛按在壺身兩側,並未接觸,而是以一種無形的意念,感受著壺內水溫的變化以及那“無根初露”即將投入前的微妙波動。
我們其他人守在外麵,心情忐忑。這不僅關乎能否成功烹出“甘露”,更是一種驗證,驗證這看似荒誕的古法,是否真的能引動那傳說中的“玉根”。
時間一點點過去,灶間內隻有鬆木燃燒細微的劈啪聲和水將沸未沸的輕響。空氣中開始彌漫開一種奇異的香氣,不再是單純的茶香或露水的清冽,而是一種更加醇和、更加內斂的芬芳,仿佛將整座蒙頂山的靈秀都濃縮在了這一壺之中。
第一次沸騰,羅青衣用玉筷輕輕點入少量“無根初露”,雲夢謠同步以意念引導。茶湯翻滾,香氣驟然提升,但又迅速內斂。
第二次沸騰,再加入部分初露,雲夢謠的額頭滲出細汗,顯然引導靈性共鳴消耗不小。
第三次沸騰,投入最後所有的“無根初露”。就在這一刻,異象突生!
那紫砂壺竟微微震動起來,壺嘴處有氤氳的、帶著淡碧色光華的霧氣嫋嫋升起,在空中凝結不散,隱隱形成一片微縮的、雲霧繚繞的茶園景象!同時,一股難以形容的、讓人通體舒泰、心曠神怡的氣息瞬間充滿了整個灶間,甚至透過門縫彌漫到堂屋!
堂屋內,輪椅上的公輸銘身體猛地一震,空洞的眼神裡似乎閃過一絲極微弱的光彩!連氣息虛弱的玄塵子天師,也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潤!
“成了!”灶間內傳來羅青衣帶著疲憊與欣喜的聲音。
火候恰到好處地撤去。雲夢謠幾乎虛脫,被陸知簡扶到一旁休息。
紫砂壺被小心地端到八仙桌上。壺蓋揭開,隻見壺內茶湯色澤澄澈無比,宛如一塊流動的碧玉,沒有絲毫雜質。香氣完全內斂,需湊近深深吸氣,才能感受到那股直透靈魂的醇厚與甘活。
這,便是“甘露”!
按照楊老伯的說法,此茶已成,接下來便是等待合適的時機,以此“甘露”浸潤特定的山岩,感應“玉根”所在。
然而,我們還沒來得及品嘗這成功的喜悅,負責在外警戒的蕭斷嶽和林聞樞幾乎同時發出了警示!
“院外有動靜!多人靠近,速度很快!”
“無人機!發現小型偵察無人機在我們院子上空盤旋!”
麻煩,到底還是追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是那三個“遊客”引來的同夥?還是另一批一直潛伏在暗處的人馬?
剛剛烹成的“甘露”還散發著誘人的靈光,而我們,卻已然陷入了被包圍的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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