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越來越近，夾雜著灌木被撥動的窸窣聲和低沉的交談聲。手電光柱偶爾掃過洞口垂掛的藤蔓，映出晃動的光影。
沒有時間猶豫了！
“進洞！快！”我低喝一聲，一把背起依舊虛弱無法行走的玄塵子。蕭斷嶽則毫不猶豫地將公輸銘扛在肩上。羅青衣、雲夢謠、陸知簡、林聞樞緊隨其後，金萬貫忍著傷痛，最後一個鑽入洞口，並按照公輸銘之前虛弱指示的方法，在內部岩壁上某處輕輕一按。
“哢噠。”一聲輕響，那滑開的石門緩緩合攏，嚴絲合縫，從外麵再看不出任何痕跡。洞內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隻剩下我們幾支手電的光柱，在狹窄陡峭的向下石階上晃動。
石階濕滑，布滿了青苔，每一步都需萬分小心。陰冷的風從下方深處吹來，帶著一股濃重的、類似鐵鏽和水腥混合的氣味，並不好聞。石階蜿蜒向下，仿佛沒有儘頭，四周是粗糙冰冷的岩石，空氣越來越潮濕。
“這味道……是硫磺和某種礦物質？”陸知簡抽了抽鼻子，皺眉道。
“還有水聲。”林聞樞側耳傾聽，“下麵有地下河！”
走了約莫十幾分鐘，坡度漸緩，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手電光向前照去，一條寬闊的地下暗河橫亙在眼前！河水漆黑如墨，在手電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水流湍急，不知流向何方。河岸是高低不平的岩石，空間比上麵寬闊了許多，形成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頂高懸，垂下無數奇形怪狀的鐘乳石。
而在這暗河之畔，赫然停泊著幾艘……船！
不是現代的快艇或皮劃艇，而是那種老舊的、用整根巨大原木掏空製成的獨木舟，共有三艘，靜靜地靠在岸邊，船身上布滿了厚厚的灰塵，也不知在此停放了多久。船槳就隨意地放在旁邊的岩石上。
“這裡……有人來過？或者說，曾經是一個固定的渡口？”金萬貫驚訝地看著這些古老的船隻。
“看這船的樣式和磨損程度，至少是幾十年前的東西了。”蕭斷嶽檢查了一下其中一艘，“還能用，但很不穩。”
顯然，這就是采藥人傳說中連通山脈的“暗河”了。乘坐這種古老的獨木舟，在未知的、湍急的地下暗河中前行，其危險程度不言而喻。
“沒有其他路了。”我看著身後那唯一的、通往上方絕境的石階，沉聲道，“隻能賭一把。”
我們小心地將傷員安置在中間那艘看起來最結實的獨木舟上，由羅青衣和雲夢謠照顧。我、蕭斷嶽、林聞樞、陸知簡和金萬貫則分彆上了另外兩艘船，負責劃槳和警戒。
獨木舟入水，冰冷刺骨的河水濺起，帶著那股奇怪的鐵鏽腥氣。船身晃動得厲害，需要極高的技巧才能保持平衡。我們用手電照射著前方，光線在漆黑的水麵和幽深的洞壁上跳躍，能見度極低，隻能勉強看清前方二三十米的範圍。
暗河水流比想象中更加湍急，帶著我們的船隻迅速向前漂去。四周是絕對的黑暗和死寂，隻有水流聲、船槳劃水聲以及我們粗重的呼吸聲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蕩，產生空洞而詭異的回音，更添幾分心理壓力。
“注意兩側和頭頂！”我提醒道。在這種未知的地下環境中，任何地方都可能潛藏著危險。
手電光掃過洞壁，可以看到許多被水流侵蝕出的孔洞和裂縫，深不見底，仿佛隱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一些巨大的鐘乳石從穹頂垂落，幾乎觸及水麵，我們需要小心翼翼地操控船隻避開。
前行了約莫半個多小時，並未遇到什麼實質性的危險，但那股壓抑和未知的恐懼感卻越來越重。河水似乎變得更加冰冷，那股鐵鏽腥氣也愈發濃鬱。
突然，坐在船頭負責照射前方的林聞樞發出一聲低呼：“前麵……有光！”
光？在這地下深處？
我們精神一振，同時又更加警惕。手電光向前方彙聚，果然，在遠處黑暗的儘頭，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那光亮並非手電的慘白，而是帶著一種……幽綠色！
隨著水流將我們不斷推向那片幽綠光芒，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暗河在這裡變得更加寬闊，水流也相對平緩。而在河道的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堆積而成的、約莫三米高的小小島嶼！
那些骨頭大小不一，形態各異，有人類的頭骨和肢骨，但更多的是一些辨認不出種類的、奇形怪狀的獸骨！所有骨頭都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仿佛被某種酸性物質長期侵蝕過的灰白色，表麵布滿了細密的小孔。
而那片幽綠色的光芒，正是從這白骨島的中央散發出來的！光源似乎是一塊鑲嵌在骨頭堆裡的、拳頭大小的、不規則形狀的晶體，正散發著令人不安的、仿佛鬼火般的綠光，將周圍的白骨映照得一片慘綠，如同地獄的景象！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陸知簡聲音發顫，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理解的範疇。
“怨氣……好重的怨氣……”雲夢謠臉色煞白，緊緊抓住船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從那白骨島上傳來的、無數生靈臨死前的恐懼、痛苦與不甘凝聚而成的滔天怨念！
就連一直沉眠的公輸銘和玄塵子，似乎也受到了這股怨氣的刺激，眉頭緊蹙，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繞過去！快繞過去！”金萬貫聲音帶著恐懼，催促著劃船。
然而，就在我們試圖操控獨木舟遠離那座詭異白骨島時——
“嘩啦！”
數條慘白色的、如同被剝了皮的手臂般的東西，猛地從漆黑的水下伸出，死死抓住了我們三艘獨木舟的船幫！那手臂冰冷滑膩，力量奇大，任憑我們如何用力劃槳，船隻都無法再前進分毫！
緊接著，在白骨島那幽綠光芒的映照下，一張張扭曲、浮腫、仿佛被水浸泡了無數年的人臉，緩緩從我們周圍的漆黑水麵上浮了出來，它們睜著沒有瞳孔的、完全是一片渾濁白色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我們，張開了黑洞洞的、沒有牙齒的嘴……
水下有東西！我們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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