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邊,空氣仿佛凝固。金萬貫肥胖的身軀一動不動地趴在對麵淺灘上,如同一個被遺棄的破舊麻袋。而水潭中央,那蒼白骨甲的背鰭如同死亡的旌旗,緩緩遊弋,攪動著墨綠色的水深,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魚王顯然記得這些讓它痛苦不堪的入侵者,那幽藍的肉瘤雖隱匿水下,但冰冷的殺意卻如同實質般穿透水麵,鎖定了此岸的眾人。
希望與絕望,僅一水之隔。
“金爺……還活著嗎?”蕭斷嶽聲音沙啞,死死盯著對岸,肌肉緊繃。
“看不清……但必須把他帶過來!”丁逍遙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湍急的暗河與深潭。渡河,意味著要直麵魚王的襲擊;不渡,金萬貫必死無疑,他們也困死於此。
“不能硬闖。”羅青衣按住蠢蠢欲動的蕭斷嶽,冷靜分析,“那畜生守在潭心,我們一下水就是活靶子。而且河水冰冷刺骨,以我們現在的狀態,不出片刻就會失溫。”
一直沉默忍受著骨折劇痛的公輸銘,忽然開口,聲音因疼痛而斷續:“河水流速……很快……如果我們能……製造足夠大的動靜……或者……吸引它的注意力……或許有機會……”
“怎麼吸引?再用魚油?熒光棒都沒了!”蕭斷嶽煩躁地低吼。
丁逍遙的目光落在了暗河上遊,那奔騰洶湧的來處,又看了看手中那柄早已扭曲變形的工兵鏟,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形。
“老蕭,你的力氣,還能把這玩意兒扔多遠?”他指了指工兵鏟。
蕭斷嶽愣了一下,估算道:“若是順流,拚儘全力,百十米應該可以。”
“夠了。”丁逍遙眼神一厲,“公輸,還有沒有能延時發響或者發光的東西?越小越好。”
公輸銘在自己破損的百寶囊裡摸索片刻,掏出幾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金屬薄片和一小截黑色的、類似火繩的東西:“有……‘驚雀鈴’的核心……震動發聲……用這個火撚……能延時大概……十息左右……”
“好!”丁逍遙接過,“聽著,老蕭,你用儘全力,把這工兵鏟,綁上這些玩意兒,往上遊扔!扔得越遠越好!要讓它落水時能發出巨大聲響!”
他又看向羅青衣和公輸銘:“羅姑娘,你還有沒有……能刺激生物,讓它感到極度不適或者憤怒的藥粉?不需要致命,隻要讓它難受就行。”
羅青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從藥囊底層取出一個油紙包:“有!‘百癢粉’,吸入或接觸會引發劇烈灼癢,對魚類應該也有效,但分量不多。”
“交給老蕭,塗在工兵鏟上!”丁逍遙快速吩咐,“等上遊動靜一起,那畜生被吸引的瞬間,我下水,以最快速度遊過去把金爺拖回來!老蕭,你準備好接應,羅姑娘,你看準時機,用銀針掩護我!”
“不行!你現在的狀態下水太危險!”羅青衣立刻反對。
“沒時間爭論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丁逍遙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我對水流熟悉,速度最快。你們誰還能比我更快?”
眾人沉默。的確,丁逍遙雖是重傷之軀,但他身為領隊,常年跋山涉水,水性和對水流的把握是團隊中最好的。
計劃倉促而冒險,但彆無選擇。
蕭斷嶽不再廢話,迅速將“驚雀鈴”核心和延時火撚牢牢綁在工兵鏟上,又小心翼翼地將“百癢粉”均勻塗抹在鏟頭。他掂量了一下,走到暗河邊,深吸一口氣,全身肌肉如同虯龍般鼓起,猛地將工兵鏟朝著上遊奮力擲出!
工兵鏟帶著破空聲,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遠遠地落入上遊洶湧的河水中!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仿佛被拉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緊盯著上遊方向和水潭中央的魚王。
突然——
“叮鈴鈴!!噗!”
上遊遠處傳來了清脆的金屬震顫聲和落水的悶響!雖然被水流聲掩蓋了不少,但在相對寂靜的洞穴中依舊清晰可聞!
幾乎同時,那水潭中央的魚王背鰭猛地一僵,隨即迅速調轉方向,那幽藍的肉瘤光芒在水中閃爍了一下,龐大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被挑釁的暴怒,急速朝著上遊聲響傳來的方向衝去!它對那種奇怪的聲響和可能存在的“獵物”充滿了憤怒和好奇!
就是現在!
在魚王動身的同時,丁逍遙如同一條無聲的魚,猛地紮入了冰冷刺骨的暗河之中!
徹骨的寒意瞬間包裹全身,幾乎讓他心臟停跳!胸口那灰白色的痕跡如同被冰針刺入,劇痛鑽心!但他咬碎了牙關,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和對水性的精通,雙臂奮力劃動,雙腿急速蹬水,朝著對岸的金萬貫拚命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