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碧綠小蛇如同翡翠雕琢,通體剔透,唯有頭頂一枚玉色獨角,散發著柔和卻堅定的淨化光芒。它死死纏繞在“阿土”手腕上,獨角深深刺入,一股股濃鬱如墨的邪氣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抽引,瘋狂地從阿土體內湧出,沒入小蛇的身體。
小蛇碧綠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仿佛上好的翡翠蒙上了灰塵,但它依舊死死纏繞,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
“阿土”發出了更加淒厲、卻明顯減弱了狂暴意味的慘嚎。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掙紮的力量迅速衰退,那雙血紅的眼睛中,瘋狂之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痛苦與一種逐漸蘇醒的、屬於阿土本人的迷茫與恐懼。他臉上的暗紅紋路也開始變淡、消退。
“這蛇……在吸走他體內的邪氣!”林聞樞扶著岩壁站起,驚愕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丁逍遙也穩住身形,警惕地注視著。他胸口的灰白痕跡對那碧綠小蛇並未傳來敵意,反而有一絲微弱的共鳴感,仿佛同源而生。他想起雲夢謠之前指向穹頂的動作和那無聲的唇語,難道這奇異的小蛇,是她召喚來的?
羅青衣虛弱地靠在岩石上,仔細觀察著那碧綠小蛇,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是‘淨邪螣’!一種隻存在於古老記載中的靈物,據說生於至清至淨之地,以世間汙穢邪氣為食……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存活……它是在犧牲自己,淨化阿土體內的邪種!”
犧牲自己?丁逍遙心中一緊。隻見那淨邪螣的身軀越來越黯淡,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紋,仿佛精美的瓷器即將破碎。而阿土體內的邪氣雖然被大量吸走,但依舊有一絲極其頑固的、如同種子般的核心盤踞在其心脈深處,難以拔除。
阿土眼中的血色已基本褪去,恢複了原本的瞳色,但充滿了極度的疲憊和痛苦,他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正在變得灰敗的小蛇,又看向丁逍遙和林聞樞,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終於,淨邪螣似乎到達了極限,它碧綠的身軀徹底變成了灰白色,“哢嚓”一聲輕響,身體碎裂開來,化作一蓬細碎的、毫無光澤的粉末,從阿土手腕上簌簌落下,隨風消散。
而它用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是阿土體內絕大部分邪氣的清除,以及那邪種核心被暫時封印和削弱。
阿土身體一軟,癱倒在地,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他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那股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已然消失,隻剩下一種大病初愈般的虛弱。
洞窟內暫時恢複了平靜。心核已毀,巨樹已枯,影守儘歿,阿土體內的危機也暫時解除。
丁逍遙和林聞樞都鬆了口氣,但心情卻無比沉重。岩剛犧牲,阿普身亡,阿土險死還生,羅青衣和雲夢謠昏迷不醒……代價實在太慘重了。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丁逍遙強撐著身體,檢查了一下阿土的脈象,確認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後,沉聲說道。
林聞樞點頭,開始收拾散落的裝備,並將昏迷的雲夢謠再次背起。
丁逍遙則走到羅青衣身邊,將她扶起:“還能走嗎?”
羅青衣勉強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可以……隻是,阿土心脈中那絲邪種未除,隻是被淨邪螣以生命之力暫時封住,並非長久之計……需得找到徹底化解之法,否則日後仍有反複的可能。”
丁逍遙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這“茶祖”留下的麻煩,遠未結束。
他目光掃過這片狼藉的洞窟,最後落在湖泊中央那堆坍塌的巨樹廢墟上。直覺告訴他,那裡或許還隱藏著最後的線索。
他讓林聞樞照顧其他人,自己則忍著傷痛,小心地涉過變得相對清澈心核毀滅後,湖水顏色漸淡)的湖水,來到巨樹廢墟旁。
撥開枯萎斷裂的枝乾和那些腐爛的肉瘤,他在廢墟的根部,發現了一塊半埋於淤泥中的黑色石碑。石碑材質非金非石,觸手冰涼,上麵刻滿了與之前所見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蒼勁的象形文字以及一幅簡略的路線圖。
丁逍遙仔細辨認,結合之前獲得的信息,大致讀懂了石碑上的內容。
這石碑,並非“茶祖”所立,而是更早時期,封印此地邪異根源的先民所留!上麵記載,此地原本是一處天地生成的靈穴,能滋養萬物。但上古時期,有域外邪物被描繪成一團扭曲的、長滿根須的肉塊)隕落於此,其殘存的邪念與靈穴結合,化為了這棵依靠吞噬生命本源尤其是人類精血魂魄)而存在的“偽茶祖”。先民們無法徹底消滅它,隻能布下大陣,將其核心即那心核)封印,並留下守山一族和淨邪螣世代看守、削弱其力量。
而石碑上的路線圖,則指向了靈穴更深處,那邪物最初隕落之地,也是封印的核心陣眼所在。那裡,或許藏著徹底淨化此地,以及解決阿土體內邪種的方法。
但石碑最後也留下了嚴厲的警告:陣眼之地,凶險萬分,非至純至陽之心與通達天地之力者不可接近,妄入者,恐遭邪念反噬,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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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逍遙看著那路線圖,又看了看身後虛弱不堪的同伴,心中陷入了巨大的矛盾。
繼續深入,前途未卜,凶險異常。就此退出,阿土體內的隱患如同定時炸彈,而且這邪物的根源未除,難保日後不會再生變故。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雲夢謠,再次發出了模糊的囈語,這一次,隻有兩個字:
“……源頭……”
丁逍遙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走回平台,對林聞樞和羅青衣說道:“我找到了一些線索,關於徹底解決這裡問題和阿土身上隱患的方法。但需要再往深處走。”
林聞樞和羅青衣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但也看到了同樣的決心。
“我們跟你去。”林聞樞毫不猶豫地說道。
羅青衣也虛弱地點了點頭:“阿土的狀況……拖不得。”
丁逍遙不再多言,將石碑上的路線圖牢記於心。他們稍作休整,由丁逍遙背負阿土,林聞樞背負雲夢謠,羅青衣勉強自行行走,一行人沿著石碑指示的方向,向著這“茶祖嬰瘤宮”最後、也是最核心的隱秘之地,蹣跚而去。
碧蛇淨邪,暫解燃眉;古碑指路,深入迷窟。真正的終極秘密與凶險,就在那靈穴源頭,封印陣眼之處等待著他們。他們這支傷痕累累的隊伍,能否最終揭開謎底,淨化邪源,並活著離開這片被詛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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