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黑暗瞬間吞噬了我們。身後冰心塚崩塌的轟鳴、湖水倒灌的咆哮,以及那“屍仙”最終爆裂的異響,都被這狹窄、陡峭、不斷向下的甬道隔絕,變得沉悶而遙遠,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噩夢。
我們五人——我丁逍遙)、林聞樞、攙扶著蕭斷嶽的羅青衣,以及勉強跟在最後的公輸銘——如同被洪水衝進下水道的螻蟻,在這完全未知的黑暗通道中身不由己地向下急速滑行。通道四壁光滑異常,覆蓋著一層濕滑的冰膜,根本無法減速或停止。隻能蜷縮身體,護住頭臉,任憑慣性帶著我們衝向未知的深淵。
滑行了仿佛一個世紀,又仿佛隻有一瞬。突然,身下一空!
“噗通!”“噗通!”“噗通!”
接連幾聲落水的悶響,我們如同下餃子般,掉進了一條冰冷湍急的地下暗河!河水同樣冰寒刺骨,但比起冰心塚那墨色湖水的詭異寒意,這種純粹的物理低溫反而讓人稍微安心一些。
強大的水流立刻裹挾著我們,向前方洶湧衝去。我們在水中奮力掙紮,試圖浮出水麵。頭燈在落水時大多熄滅或損壞,隻有一兩隻還在頑強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水下劃出搖曳的光柱,勉強照亮周圍翻滾的泡沫和偶爾掠過視野的、被水流衝刷得光滑無比的岩壁。
“抓住!抓住岩石!”林聞樞的聲音在嘩啦啦的水聲中顯得斷斷續續,他憑借過人的水性,率先抱住了一塊從河床凸起的、較為穩固的岩石。
我和公輸銘也拚命劃水,各自找到了一塊借力點,死死抱住,穩住身形。羅青衣則一手緊緊抓著昏迷的蕭斷嶽的衣領,另一隻手摳住一道岩縫,兩人在激流中沉浮,情況危急。
“蕭大哥!青衣!”我焦急地喊道,試圖向他們靠近,但水流太急,根本無法橫移。
就在這時,一直緊跟在羅青衣身邊的公輸銘,猛地從工具包裡扯出一截備用的登山繩,用牙咬住一端,另一端奮力拋向羅青衣:“接住!”
羅青衣眼疾手快,在激流中一把抓住繩頭,迅速在蕭斷嶽和自己腰間纏繞了幾圈。有了繩索的牽引,兩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
我們四人加上昏迷的蕭斷嶽)如同串在一條線上的螞蚱,被湍急的暗河推動著,在無儘的黑暗中隨波逐流。冰冷迅速帶走體溫,肌肉開始僵硬,意識也因為寒冷和缺氧而逐漸模糊。隻能憑借求生的本能,死死抓住岩石或繩索,避免被衝散。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感覺四肢幾乎失去知覺,快要抓不住岩石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林聞樞帶著狂喜的呼喊:“光!前麵有光!”
我猛地抬頭,透過朦朧的水汽,果然看到在暗河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如同針孔般的光點!那光點迅速擴大,變成了一個不規則的、被水幕覆蓋的洞口!震耳欲聾的水流轟鳴聲也從那個方向傳來!
是出口!
希望給了我們最後的力量。我們拚儘殘存的力氣,順著水流,朝著那光明的出口奮力遊去!
“嘩——!!!”
巨大的水流將我們猛地推出了洞口!刺眼的陽光瞬間充斥了視野,讓我們幾乎睜不開眼。緊接著是強烈的失重感,我們隨著瀑布般的水流,從一處不高的山崖上直墜而下!
“砰!”“砰!”“砰!”
重重地摔落在下方一個水潭邊緣鬆軟的雪地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們翻滾出老遠,才終於停了下來。
冰冷!疼痛!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恍惚,以及重新呼吸到帶著泥土和鬆針氣息的清冷空氣的貪婪。
我們癱在雪地裡,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嗆入的冰水,大口大口地呼吸。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臉上,帶來久違的、微弱的暖意。環顧四周,我們似乎身處一個被雪山環抱的、相對平坦的山穀底部,不遠處就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那條救了我們一命的地下暗河,正從我們身後的山崖裂縫中奔騰而出,形成一道不大的瀑布,彙入下方的水潭。
我們還活著!從天崩地裂的冰心塚裡……逃出來了!
“我們……出來了?”林聞樞撐著坐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冰水和雪渣,看著周圍的景象,猶自不敢相信。
羅青衣顧不上自己,立刻檢查蕭斷嶽的情況。蕭斷嶽依舊昏迷,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胸口尚有起伏。他左肩的傷口被冰水浸泡,腫脹發白,情況不容樂觀。羅青衣迅速取出防水布包裹的銀針和僅存的藥粉,開始緊急處理。
公輸銘也掙紮著爬起來,檢查著大家的裝備損失。大部分補給和重型裝備都在逃亡中遺失了,隻剩下隨身的小包和一些必要的工具、藥物。
我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來,感受著胸口那灰白印記傳來的、如同耗儘燈油般的冰冷與空虛,環視著僅存的隊友,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我們找到了雪蓮冰心,卻幾乎全軍覆沒,蕭斷嶽重傷,陸知簡和阿土他們還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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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蓮冰心……”我猛地想起最關鍵的東西,看向羅青衣。
羅青衣此時已經初步穩定了蕭斷嶽的傷勢,她抬起頭,臉上帶著疲憊,卻有一絲如釋重負。她小心翼翼地攤開一直緊緊攥著的右手,隻見在她掌心,躺著三片晶瑩剔透、如同冰雕玉琢般的雪蓮花瓣,以及一小截帶著濕潤冰碴、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動著的乳白色根須!它們散發著一種純淨到極致的寒意,卻又蘊含著磅礴的生機,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彩。
“隻有這些……”羅青衣的聲音有些沙啞,“冰心本體……在崩塌中毀掉了。但願這些花瓣和根須……足夠救陸先生。”
足夠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足夠了!
我們不敢在此久留,誰也不知道那些跟蹤者是否還在附近,或者這天山深處是否還有其他危險。必須儘快離開,與留守的同伴彙合,救治陸知簡。
我們砍伐樹枝製作了簡易擔架,將蕭斷嶽小心地安置上去,由我和林聞樞輪流抬著。羅青衣將雪蓮冰心的碎片用油紙小心包裹,貼身收藏。公輸銘則利用他豐富的野外經驗,辨彆方向,尋找下山的路徑。
沿著山穀向下,穿過茂密的雲杉林,我們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跋涉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間躲避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也遭遇了幾隻餓狼的窺伺,但都被我們有驚無險地化解。
當第二天傍晚,我們終於遠遠望見山腳下那處熟悉的、冒著嫋嫋炊煙的村落時,幾乎要癱倒在地。
回來了……我們終於……從那個白色的墳墓裡……爬出來了。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踏入村口,以為終於可以暫時鬆一口氣的時候,走在最前麵探路的林聞樞,突然猛地蹲下身,打出了一個極其警惕的手勢!
我們立刻隱蔽到路旁的岩石和樹後。
隻見在村口那棵光禿禿的老楊樹下,不知何時,停著兩輛與我們來時見過的、風格迥異的黑色越野車。幾個穿著統一黑色衝鋒衣、身形精悍、眼神銳利的陌生男子,正看似隨意地站在那裡,目光卻如同鷹隼般,不斷掃視著進出村落的路口,以及……我們剛剛走出來的這片雪山。
他們的腰間,都若有若無地鼓出一塊,顯然是藏著武器。
一股寒意,瞬間沿著我的脊椎爬升。
這些人,不是村民,也不是普通的遊客。
他們是誰?
是一直尾隨我們進入天山的那股神秘勢力?還是……新的麻煩?
剛剛逃離絕境的我們,似乎又陷入了一張無形的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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