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銘得了指令,小巧的身形如同猿猴般靈巧地向前掠去。他並未直接靠近那片血藤織就的稀疏網絡,而是蹲在數米開外,從隨身攜帶的鹿皮工具袋中取出一件件精巧的玩意兒——一根伸縮的銅質探杆,頂端鑲嵌著光滑的琉璃鏡;幾枚打磨得極薄的石片;還有一小撮不知名的粉末。
他先用探杆極其緩慢地伸向血藤下方的空隙,琉璃鏡反射著手電光,小心地探查著地麵和藤蔓背光處的細節。隨即,他又將石片輕輕嵌入前方地麵的淤泥中,深淺不一,似乎在測試地麵的承重和結構。最後,他屏住呼吸,將那一小撮粉末輕輕吹向藤蔓的方向。粉末在空氣中散開,在電筒光柱下形成一道淡淡的塵霧,緩緩飄向藤蔓。
眾人屏息凝神地看著。隻見那些粉末靠近藤蔓時,一些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絨毛從藤蔓表皮微微豎起,仿佛感受到了空氣中微弱的擾動,但很快又平息下去。粉末落在地麵和藤蔓上,並無其他異狀。
“地麵沒問題,藤蔓主體對空氣流動敏感,但反應不算劇烈。”公輸銘壓低聲音回報,語氣冷靜,“可以過,但必須極其緩慢,不能帶起風,更不能觸碰。這些藤蔓的纏繞方式……有點像某種活物的觸手。”
丁逍遙點了點頭,打了個手勢。隊伍開始以一種近乎凝滯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每個人都將呼吸放到最輕,腳尖先試探著落地,確認穩固後,才緩緩將身體重心移過去,極力避免任何大幅度的動作。空氣中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沉重搏動的聲音。
通道在此處變得異常難行。石筍與石鐘乳犬牙交錯,形成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而血藤就巧妙地纏繞在這些石柱之間,有的從頭頂垂落,如同門簾,有的貼著地麵蜿蜒,如同絆索。它們暗紅色的軀體在冷白手電光的照射下,更顯出一種血管般的詭異生機,仿佛能聽到其中汁液緩慢流動的汩汩聲響。
林聞樞的耳朵微微動著,他的臉色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蒼白。“聲音更近了,”他用氣聲對身邊的丁逍遙說,“就在前麵拐角後麵,數量很多……那種啃噬聲,像是在咬骨頭……”
就在這時,負責殿後的蕭斷嶽忽然悶哼一聲,身體微微一頓。他體型最為魁梧,通過一處石筍與岩壁形成的狹窄縫隙時,儘管已極度小心,背負的厚重行囊邊緣還是極其輕微地擦碰到了岩壁上垂下的一縷不起眼的血藤末梢。
那觸碰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那縷被碰到的血藤猛地一顫!緊接著,如同連鎖反應,周圍數米範圍內的所有血藤,無論是垂掛的還是貼地的,都像是驟然被注入了生命般,瘋狂地蠕動、抽動起來!原本稀疏的網絡瞬間收緊,藤蔓相互摩擦,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沙沙”聲,仿佛無數毒蛇在蘇醒。
“退!”丁逍遙低吼一聲,反應快如閃電,一把將身前還在觀察的公輸銘向後拉。
眾人心臟驟停,急速後撤。但藤蔓的反應更快!幾條最為粗壯的血藤如同鞭子般猛地抽打過來,帶起淩厲的風聲,狠狠砸在眾人剛才站立的位置,淤泥和碎石飛濺。更有一些藤蔓頂端如同蛇頭般昂起,表皮裂開,露出內部細微的、針孔般的結構,一股股無色無味、卻帶著更強腥氣的汁液如同高壓水槍般噴射而出!
“小心汁液!”羅青衣疾呼,手腕一翻,數枚銀針已激射而出,精準地打向幾條威脅最大的藤蔓“蛇頭”,試圖阻撓其噴射。銀針沒入藤蔓,汁液的噴射軌跡果然歪斜了些許,濺落在旁邊的石筍上,立刻發出“嗤嗤”的輕微腐蝕聲。
蕭斷嶽怒吼一聲,不退反進,將背後那麵用特殊硬木和金屬打造的厚重盾牌猛地掣在手中,如同一麵移動的鐵壁,擋在隊伍最後,硬生生承受了幾記藤蔓的猛烈抽擊。沉悶的撞擊聲在溶洞中回蕩,盾牌上留下了幾道清晰的白色抽痕。
“走!快走!彆戀戰!”丁逍遙一邊揮動砍刀,斬斷一條試圖纏繞他腳踝的細藤,一邊指揮隊伍向後方的來路急退。砍刀斬斷藤蔓時,斷口處噴濺出更多無色的汁液,那股腥氣瞬間濃鬱了數倍。
混亂中,金萬貫腳下一滑,肥胖的身軀眼看就要摔倒,他驚恐地揮舞著手臂,試圖保持平衡,指尖卻不慎劃過了一根尖銳的石筍邊緣。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右手食指指尖被劃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一滴殷紅的血珠瞬間滲了出來。
儘管傷口極小,流血極少,但在這一刻,那微不足道的血腥味,卻像是投入滾油中的一滴水,引發了徹底的狂暴!
所有蠕動的血藤,在這一瞬間齊齊僵住,隨即,更加瘋狂、更加劇烈的舞動開始了!整個通道仿佛活了過來,四麵八方都是藤蔓抽打岩壁的劈啪聲和令人心悸的蠕動聲。它們的動作不再是無目的的抽打,而是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群,帶著一種明確的、貪婪的指向性,更多地朝著金萬貫的方向蜂擁而去!甚至連那些噴射出的汁液,也仿佛受到了指引,更加集中地射向那片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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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陸知簡驚呼,想要去拉他,卻被幾條橫抽過來的藤蔓逼退。
金萬貫嚇得麵無人色,看著那些如同鬼手般抓向自己的暗紅色藤蔓,魂飛魄散。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影閃過。羅青衣不知何時已貼近金萬貫身邊,玉手一揚,一片淡黃色的藥粉在她身前揮灑開來,形成一道短暫的屏障。那藥粉帶著一股刺鼻的辛涼氣味,蜂擁而至的藤蔓觸及藥粉,動作明顯一滯,仿佛極為厭惡。
“按住傷口!彆讓氣味散開!”羅青衣語速極快,同時已抓住金萬貫的胳膊,將他向後猛拽。
丁逍遙和蕭斷嶽趁機頂上前,刀盾齊出,強行開辟出一條退路。玄塵子拂塵揮舞,腳步踏著詭異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以某種方式乾擾著藤蔓的“感知”。雲夢謠雙手結印,閉目凝神,試圖安撫那充斥在空氣中的、因血腥而沸騰的混亂“靈”,額角已滲出細密汗珠。林聞樞則不斷報出藤蔓攻擊的薄弱點和安全後撤的路徑。
一行人且戰且退,狼狽不堪地退回了之前那個相對開闊的坡道底部。那些瘋狂的血藤似乎受到了某種限製,並未追擊出通道的範圍,隻是在通道口處如同狂舞的蛇群般扭曲揮舞了許久,才漸漸平息下來,重新變回那看似無害的、靜靜纏繞的暗紅色植物。
溶洞內重新恢複了死寂,隻有眾人劫後餘生的粗重喘息聲,以及那若有若無、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啃噬聲,依舊在黑暗深處執著地回蕩。
金萬貫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指尖那已經由羅青衣迅速處理包紮好的微小傷口,臉色慘白,嘴唇還在不受控製地哆嗦著。僅僅是一滴血,就險些讓他們全軍覆沒。
丁逍遙抹了一把額角的冷汗,目光凝重地望向那片再次被黑暗籠罩的通道。血藤的恐怖,遠超想象。這盤龍根之路,果然步步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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