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玉符光華流轉,將纏綿悱惻的“緣絲”徹底隔絕在外。丁逍遙五人如同披著一層五彩霞衣,衝破身後九淵會成員的阻攔,疾步衝向花園核心那株流光溢彩的奇異古樹。
古樹參天,枝葉間流淌著柔和的光暈,仿佛由純粹的生機凝聚而成。樹下白玉祭壇小巧玲瓏,壇上供奉的並非神像,而是一枚懸浮的、心臟形狀的翠綠色寶石,正隨著某種韻律微微搏動,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波動。那便是少司命殿的核心——“生靈之心”。
無需多言,眾人皆知此物關鍵。丁逍遙探手取過“生靈之心”,觸手溫潤,一股蓬勃的生機順著手臂湧入四肢百骸,連日來的疲憊竟一掃而空。
就在“生靈之心”離壇的刹那,整個少司命殿輕微一震,那些垂落的“緣絲”如同失去支撐,迅速枯萎、消散。後方追來的九淵會成員見狀,驚怒交加,試圖強攻,卻被玄塵子借助此地尚未完全散去的祥和氣息布下的簡易陣法暫時阻隔。
“走!”丁逍遙毫不戀戰,目光投向花園儘頭悄然洞開的一扇新的石門。門後不再是向上的階梯,而是一條傾斜向下的幽深甬道,一股灼熱、乾燥,帶著硫磺般刺鼻氣味的熱風從中湧出,與少司命殿的溫潤生機形成鮮明對比。
門楣之上,兩個狂放的古篆灼灼如日——東君!
“日出東方,照吾檻兮扶桑。”陸知簡喃喃道,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九歌·東君》,描繪太陽神駕龍車巡天的壯麗景象。但此地氣息……為何如此灼熱暴烈,甚至帶著一股……死寂?”
顧不上細究,身後陣法光芒搖曳,顯然支撐不了多久。五人迅速踏入東君殿的甬道。
甫一進入,身後的石門便轟然關閉。一股難以形容的熱浪撲麵而來,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硫磺的味道,吸入口鼻如同吞下火炭。腳下的地麵滾燙,四周的岩壁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暗紅色,仿佛被烈火灼燒了千年。
這裡沒有光。
或者說,沒有任何傳統意義上的光源。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籠罩著一切,唯有他們手中強光手電的光柱,如同利劍刺破濃墨,卻也隻能照亮身前極有限的範圍。光柱之外,是深不見底、仿佛連光線都能吸收的幽暗。
“他娘的!這是什麼鬼地方?又熱又黑!”蕭斷嶽抹了把汗,汗水瞬間就被蒸乾。他試圖用工兵鏟敲擊岩壁探查,鏟頭與暗紅岩石碰撞,竟濺起一溜火星。
“小心,絕對不要發出強光或大聲響!”丁逍遙壓低聲音,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峻。他懷中的星髓在這裡變得異常沉寂,不再散發指引性的溫熱,反而傳遞出一種警告般的冰涼。他的【陣眼】靈覺瘋狂示警,感知到這片黑暗之中,潛藏著某種對“光”與“熱”極端敏感、且充滿毀滅欲望的存在。
“東君……太陽神……為何他的殿堂會是永恒的黑暗?”雲夢謠聲音微顫,她試圖感應,卻隻感受到一片無邊無際的焦躁與瘋狂。
陸知簡借著電筒光,仔細觀察著滾燙的岩壁,上麵依稀殘留著一些壁畫痕跡,但大多已被高溫炙烤得模糊不清,隻能勉強辨認出龍車、日輪等殘破形象,但其構圖扭曲,色彩暗淡,毫無神聖感,反而充滿了一種墜落、崩壞的意味。
“不對勁……這裡的壁畫記載的,恐怕不是東君巡天的榮耀,而是……‘日落’或者說‘神隕’!”陸知簡得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結論。
就在這時!
“哢嚓——”金萬貫一不小心,腳下踩碎了一塊鬆動的、被烤得酥脆的岩石碎片。
這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不啻於驚雷!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眾人手電光柱邊緣的黑暗中,猛地亮起了兩點猩紅!
那兩點猩紅迅速放大,帶著一股焚儘一切的灼熱氣息,以驚人的速度撲來!手電光終於照亮了它的部分輪廓——那是一個扭曲的人形生物,通體焦黑,如同被烈火燒灼過的木炭,四肢乾枯細長,唯有那雙眼睛,燃燒著實質般的猩紅火焰!它張開的嘴巴裡,沒有舌頭牙齒,隻有一片旋轉的、暗紅色的熾熱漩渦!
“避開!”丁逍遙大吼,猛地推開身邊的雲夢謠,自己則向側方翻滾。
那焦黑人形帶著高溫旋風從他們中間穿過,撲了個空,撞在後方滾燙的岩壁上,竟無聲無息地融了進去,隻在岩壁上留下一個微微發亮、逐漸暗淡的焦痕!
“是‘日歿之傀’!”玄塵子聲音乾澀,“傳說中東君隕落時,其神力逸散,將侍奉他的巫覡與生靈灼燒成的怨念集合體!它們憎恨一切光明與熱量,會本能地追逐並吞噬任何光源和熱源!”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四周絕對的黑暗中,無數點猩紅如同繁星般亮起,密密麻麻,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它們被剛才的聲響和金萬貫身上尚未完全平複的、因恐懼而升高的體溫所吸引!
“關閉手電!收斂氣息!不要動用任何可能產生熱量和強光的能力!”丁逍遙立刻下令,率先關閉了自己的強光手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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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視覺徹底失效,隻能依靠聽覺和觸覺。耳邊是彼此粗重壓抑的呼吸聲,腳下是滾燙的地麵,周圍是無聲無息、卻帶著致命高溫悄然逼近的“日歿之傀”!
丁逍遙將【陣眼】靈覺提升到極致,在黑暗中勉強構建出一個模糊的感知場,能“感覺”到那些散發著灼熱與毀滅氣息的輪廓正在緩慢靠近。蕭斷嶽緊握工兵鏟,肌肉緊繃,憑借武者的直覺感知危險。玄塵子指訣暗掐,隨時準備以最小動靜施展護身法術。雲夢謠屏住呼吸,極力降低自身生命波動。陸知簡和金萬貫更是大氣不敢出。
一團灼熱的氣息幾乎貼到了金萬貫的後背!他嚇得渾身僵直,冷汗剛冒出就被蒸乾。
千鈞一發之際,丁逍遙動了!他沒有使用任何發光或產生劇烈能量波動的武器,隻是憑借鬼手的精準與破煞刃對陰邪之物的天然克製,如同暗夜中的刺客,無聲無息地一刺!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燒紅的鐵塊入水的聲音。那靠近金萬貫的“日歿之傀”動作一僵,猩紅的眼眸閃爍了幾下,迅速黯淡,焦黑的身體化作一蓬飛灰消散。
但這一下,如同在寂靜的湖麵投下一顆石子。更多的“日歿之傀”被這微弱的能量波動吸引,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在絕對的黑暗與寂靜中,一場不能視物、不能發聲、不能發光發熱的死亡追逐,就此展開。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輕微的接觸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他們必須像幽靈一樣,在這片象征太陽神隕落的永恒黑暗中,找到那不知是否還存在的光明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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