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彌漫著濃重的金屬鏽蝕味和能量湮滅後的焦糊氣息。九尊青銅冥衛如同亙古存在的山巒,沉默地矗立在原地,眼窩中的魂火徹底熄滅,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死戰從未發生。唯有那尊被摧毀的冥衛殘骸,冰冷地躺在黑色玄武岩地麵上,證明著之前的凶險。
丁逍遙單膝跪地,破損的破煞刃插在身前,支撐著他幾乎虛脫的身體。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煞氣反噬帶來的靈魂撕裂感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強行催動並短暫駕馭那股凶戾的力量,代價是巨大的。
雲夢謠的狀況稍好,但也是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她掙紮著爬到丁逍遙身邊,取出“生靈之心”,將最後一絲溫和的生機之力渡入他體內,試圖緩解他的痛苦。
“逍遙哥,你怎麼樣?”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掩飾的擔憂。
丁逍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撐得住。他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廣場的儘頭——那片之前傳來神秘號角聲的深邃黑暗。號角聲平息後,那裡的黑暗似乎變得更加濃鬱,並且在緩緩蠕動、變形。
漸漸地,一個巨大門戶的輪廓,在黑暗中清晰地顯現出來。
那並非傳統的石門或青銅門,而是一個緩緩旋轉的、由純粹幽藍色能量構成的漩渦。漩渦的邊緣不穩定地波動著,內部深邃無比,仿佛連接著另一個維度的空間。一股遠比弱水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歸無”氣息,從漩渦中彌漫而出,帶著萬物終結與起源的意蘊,讓人本能地感到敬畏與恐懼。
“歸墟……之門……”丁逍遙喃喃道,掙紮著站起身。曆經千辛萬苦,穿越迷霧、鏡宮、龍骸、建木、時空碎片、青銅冥衛……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或者說,是真正冒險的起點。
那漩渦散發出的氣息,與星髓、與這昆侖秘境,隱隱同源,卻又更加本質,更加……危險。
“剛才那號角聲……”雲夢謠也望向那能量漩渦,心有餘悸,“是它在幫我們?還是……在警告我們?”
丁逍遙搖了搖頭,他也無法確定。那號角聲充滿了古老的威嚴,強行平息了青銅冥衛的瘋狂,但其意圖莫測。
就在這時,那幽藍色的能量漩渦,旋轉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漩渦中心,不再是純粹的黑暗,而是開始浮現出一些模糊卻令人心悸的影像碎片——
那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空間”,沒有上下左右之分,沒有物質形態,隻有無數流淌的、代表了法則與本源的光帶,以及一些……沉浮其中的、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陰影”。那些“陰影”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古老與死寂,仿佛是宇宙誕生之初便已存在的“屍骸”。
其中一道最為龐大的“陰影”,輪廓隱約像是一具……棺槨?
與此同時,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牽引力,從漩渦中傳來,作用在丁逍遙和雲夢謠身上,並非物理的拉扯,而是某種靈魂層麵的共鳴與召喚。
丁逍遙懷中對星髓的那一絲感應,在此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灼熱!仿佛星髓的本體,就在那漩渦之後!
雲夢謠額間那枚得自西王母傳承的淡淡印記,也再次微微發熱,一段更加清晰的意念流入她的心間:“……歸墟……萬物之終,亦為萬物之始……鑰匙……已至……”
鑰匙?是指他們嗎?還是指星髓?
“看來,我們沒有退路了。”丁逍遙看著那幽藍的漩渦,聲音沙啞卻堅定。無論是為了尋找救回公輸銘的一線生機,還是為了揭開這一切背後的謎團,他們都必須踏入這扇門。
他看了一眼身旁疲憊但眼神同樣堅定的雲夢謠,又回頭望了一眼來時路——那充滿了迷霧與危險,卻也留下了同伴蹤跡哪怕是幻象)的路徑。
“跟緊我。”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身體的虛弱和靈魂的不適,將所剩無幾的精神力集中在【陣眼】之上,邁步走向那旋轉的能量漩渦。
越是靠近,那股“歸無”的氣息就越是濃鬱,仿佛要將人的存在本身都分解、同化。強光手電的光線在靠近漩渦時發生了嚴重的扭曲,最終被徹底吞噬。兩人隻能憑借著感知和那微弱的牽引力前行。
走到漩渦邊緣,那幽藍色的能量流幾乎觸手可及。能量流中,似乎有無數細密的、如同星辰生滅般的符文在閃爍、流轉。
丁逍遙停下腳步,最後看了一眼雲夢謠。雲夢謠用力地點了點頭,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沒有猶豫,丁逍遙一步踏出,主動迎向了那幽藍色的能量漩渦!
嗡——!
在身體接觸漩渦的刹那,並非想象中的衝擊或撕扯,而是一種奇特的“融入”感。仿佛一滴水彙入了大海,他們的身體、感官、乃至思維,都在一瞬間被同化、分解,又在一個更高的層麵上重組。
眼前是無儘的幽藍光芒流轉,耳邊是宇宙誕生般的宏大嗡鳴與萬物寂滅時的細微歎息交織在一起。時間失去了意義,空間失去了維度。他們仿佛在瞬間穿越了亙古的時光,目睹了星河的誕生與死亡,感受到了文明的興起與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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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難以言喻的旅程中,一些更加清晰的碎片信息,強行湧入他們的意識:
他們“看”到,那艘墜落的星際飛船西王母的座駕),其核心引擎在迫降時發生了不可逆的損壞,泄露出的龐大能量與地球昆侖山獨特的地脈能量結合,扭曲了時空,創造出了這個介於虛實之間的“歸墟”秘境。
他們“看”到,西王母為了阻止引擎徹底崩潰、引發全球性災難,以自身生命與靈性為代價,融合了引擎核心即“天棺”),化為了穩定這片秘境的“陣眼”,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同時也成為了守護地球不受那股失控力量侵害的最後屏障。
他們“看”到,“守棺人”並非單一的個體,而是一個傳承!是西王母在沉眠前,利用最後力量創造的、負責監控“天棺”狀態、防止外力乾擾的守護者體係。曆代守棺人孤獨地守護於此,與世隔絕。
他們還“看”到,觀星閣的“竊命”與“破立”兩派,其根源竟都與這歸墟秘境有關。“竊命派”妄圖竊取“天棺”中蘊含的星際文明科技與長生奧秘;而“破立派”則更加極端,他們認為這“天棺”是懸於地球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主張徹底摧毀它,哪怕引發未知的災難也在所不惜,美其名曰“破而後立”。
大量的信息如同洪水般衝擊著他們的認知,讓他們的頭腦幾乎要炸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那無儘的幽藍光芒驟然消退。
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
他們出現在了一個……無法用常識理解的空間。
這裡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前後左右。上下四方皆是深邃的、點綴著微弱星光的黑暗。而在整個空間的中央,懸浮著一具樸素到極致的“棺槨”。
它並非想象中的華麗巨大,大小僅如尋常棺木,材質非金非石非木,呈現出一種混沌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暗灰色。它沒有任何紋飾,沒有任何能量光華流轉,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虛無中,卻散發著一種令萬物歸寂、讓法則臣服的絕對氣息。
它就是一切的終點,也是謎團的中心——
天棺。
丁逍遙和雲夢謠站在一片無形的、仿佛由意念構成的“平台”上,遙望著那具懸浮的暗灰色棺槨。經曆了之前信息洪流的衝擊,此刻他們的心中竟奇異般地平靜了下來,隻剩下一種麵對終極真相的肅穆與茫然。
曆經千難萬險,他們終於見到了“霧鎖天棺”中的“天棺”。
而就在這時,一個平靜、古老、仿佛蘊含著無儘歲月與智慧的聲音,直接在他們的心靈深處響起,回蕩在這片虛無之中:
“鑰匙,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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