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宮的震動並非來自外部攻擊,而是源於地底深處。那震動沉悶、恢宏,帶著某種古老而暴怒的意誌,仿佛沉睡的巨龍被螻蟻驚擾,翻動了一下它那龐大的身軀。壁刻上的符文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瘋狂閃爍、明滅,剛剛穩定下來的微弱地火更是劇烈搖曳,幾近熄滅。空氣中彌漫的硫磺與金屬氣味陡然變得濃烈刺鼻,還夾雜了一絲令人靈魂戰栗的、來自洪荒深處的威壓。
“是地脈!此地沉寂數千年的地脈靈機,被我們強行引動劍胎之力刺激,似乎……產生了某種懵懂的‘意識’?或者說,是殘留的、屬於這片土地的古老意誌蘇醒了!”陸知簡臉色煞白,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他精通古籍,深知地脈有靈,但如此具象化、近乎活物般的暴動,聞所未聞!
“他娘的!剛趕走豺狼,又驚醒了地龍!”金萬貫看著地上那些昏迷或失去抵抗力的追兵,又感受著腳下越來越劇烈的震動,欲哭無淚,“這地方要塌了!”
話音未落,“轟隆”一聲巨響!鑄劍宮一側的岩壁猛地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灼熱的氣流夾雜著碎石噴射而出!頭頂不斷有更大的石塊墜落,整個洞窟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解體!
“走!快離開這裡!”蕭斷嶽一把抓起行動不便的陸知簡,獨臂揮舞工兵鏟格擋著落石,朝著青銅門的方向衝去。金萬貫也連滾爬爬地跟上。
丁逍遙卻站在原地未動。他右臂玄鐵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凝實、深邃。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腳下那暴怒的“地脈意誌”並非毫無目標的發泄,其核心的敵意,正牢牢鎖定在他身上!鎖定在他右臂那初步煉化的劍胎之上!
劍胎乃萬兵之宗,其成型需吞噬海量金氣與靈機。之前它無意識散發的吸力,以及剛才強行引動地火的行為,無疑是對這片土地沉睡靈脈的掠奪與挑釁!此刻,這被激怒的“地脈龍魂”,要將這竊取力量、擾亂安寧的“異物”徹底碾碎!
逃?能逃到哪裡?這憤怒的意誌籠罩著整個迷魂澗,甚至更廣的範圍!不解決這根源,他們無處可逃!
“你們先走!帶著公輸銘,退回之前的石窟!”丁逍遙猛地回頭,對蕭斷嶽等人厲聲喝道,他的眼中再次浮現出那屬於“兵主”的冰冷與決絕,“它衝我來的!”
“逍遙!”蕭斷嶽還想說什麼。
“走!”丁逍遙不容置疑地吼道,同時鬼手向前一推,一股柔韌卻強大的力量將蕭斷嶽、陸知簡和金萬貫三人連同地上那堆繳獲的兵器,一起推出了即將崩塌的青銅門外,“保護好他們!我能應付!”
青銅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將內外隔絕。
鑄劍宮內,隻剩下丁逍遙一人,麵對那來自地底、不斷攀升的毀滅意誌。碎石如雨,煙塵彌漫,地火明滅,符文狂閃,如同末日景象。
丁逍遙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硫磺與塵埃的空氣吸入肺中,卻奇異地讓他更加冷靜。他再次盤膝坐下,並非退縮,而是要以最佳姿態,迎接這場人與地脈的戰爭!
他將全部心神沉入右臂那玄鐵色的印記之中。這一次,不再是艱難的駕馭,而是一種如臂指使的溝通與引導。劍胎之力經過地火與心火的初步鍛造,雖然遠未圓滿,卻已褪去了大部分混亂與暴戾,變得更加精純、凝聚,並且……與他自身的“守護”信念產生了更深層次的融合。
“你要戰,那便戰!”丁逍遙在心中對著那地脈意誌發出無聲的宣言,“但我非竊賊,亦非毀滅者!我所求,非掠奪,而是……共存!”
他鬼手虛按地麵,玄鐵色的光芒順著他的手掌,如同樹根般,深深紮入震顫的大地!他不再被動防禦,而是主動將自身那蘊含著“兵戈”與“守護”雙重意念的劍胎之力,反向灌注進入暴動的地脈之中!
這不是對抗,而是……另一種形式的“鍛造”!
他要以這鑄劍宮為砧板,以自身劍胎為錘,以這暴怒的地脈龍魂為鐵胚,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凶險萬分的“鍛靈”!
“轟——!!!”
地脈的暴怒瞬間被點燃到了極致!整個鑄劍宮的地麵如同波浪般翻湧起來!熾熱的地火不再是微弱的火苗,而是化作一道道赤紅色的火蛇,從裂縫中瘋狂竄出,纏繞向丁逍遙!厚重的土石之力凝聚成無形的巨掌,從四麵八方向他擠壓而來!更有一股蠻橫、古老的精神衝擊,如同海嘯般直接撞向他的識海!
丁逍遙周身玄鐵色光芒大盛,化作一道凝實的光罩,將地火與土石攻擊勉強擋在外麵,光罩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而那股精神衝擊更是凶險,那其中蘊含的,是這片土地數千年來積累的沉寂、荒蕪、以及被強行驚醒的滔天憤怒!
丁逍遙悶哼一聲,七竅之中同時溢出鮮血,意識幾乎要被這股龐大的負麵情緒衝散。腦海中再次幻象紛呈,但不再是戰場殺伐,而是大地龜裂、萬物凋零、生機斷絕的死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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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意識即將沉淪之際,右臂劍胎印記中,那縷由他“守護”信念點燃的“心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與此同時,他懷中那枚裂開的巫祝骨片,也再次流淌出清涼古老的力量,護住他最後的心神。
守護!為了身後的同伴!為了承諾!為了那一線生機!
心火與巫祝之力交融,化作最堅韌的盾牌,死死抵住了地脈的精神衝擊。丁逍遙那雙冰冷的兵主之眸中,再次燃起了屬於“人”的意誌火焰!
“你的憤怒,我感受到了!”丁逍遙以意念咆哮,“你的沉寂,非我所願!你的力量,亦非我要掠奪!看我以此力,為你……開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