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翻湧,殺機如織。黑袍人那死水般的眸子鎖定著煞氣衝天的丁逍遙,枯爪微抬,幽藍指甲上裂紋蔓延,卻散發著更加危險的寒意。四周,殘餘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刀劍破空,符籙閃耀,將退路徹底封死。
“保護逍遙和銘兒!”蕭斷嶽嘔著血,用那幾乎斷裂的工兵鏟強撐著站起,獨臂肌肉賁張,試圖再次凝聚那搖搖欲墜的“崩山之勢”,哪怕明知是螳臂當車,也要為同伴爭取一絲喘息之機。
羅青衣銀牙緊咬,指尖寒光連閃,剩餘的所有銀針儘數射出,不是攻敵,而是化作一道細密的針網,暫時阻隔了側麵最為密集的一波暗器攻擊,叮當之聲不絕於耳。但她自己也被一道刁鑽的劍氣劃破肩頭,血染青衣。
雲夢謠歌謠聲越發急促空靈,靈性之力如同無形的屏障,勉強乾擾著靠近敵人的感知,讓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溢血。
林聞樞和陸知簡將幾乎昏厥的金萬貫拖到一塊巨石後,兩人撿起地上的碎石、斷枝,做著最後的徒勞抵抗。
絕境!真正的十死無生之局!
而處於風暴眼的丁逍遙,對外界的圍攻似乎毫無所覺。他全部的意誌,都在與右臂那徹底暴走的兵戈煞氣,以及黑袍人侵入體內的陰寒死氣進行著慘烈的內耗。玄金印記瘋狂閃爍,灰黑煞氣與幽藍死氣在他手臂經絡中如同兩條惡龍般撕咬、衝撞,所過之處,經絡寸斷,血肉模糊!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神經,若非被煞氣暫時麻痹了部分感知,他早已昏死過去。
更可怕的是,那劍胎凶性被徹底激發後,反客為主的趨勢越來越明顯。一股純粹的、毀滅一切的暴戾意念正在不斷侵蝕他的識海,要將他最後的人性徹底磨滅,化為隻知殺戮的兵奴!
不能……絕不能!
丁逍遙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同伴染血的身影,公輸銘微弱的生機,夜郎王最終的托付……一幕幕畫麵如同走馬燈般閃過,化作最後堅守的壁壘,抵禦著那毀滅洪流。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刹那——
一直被蕭斷嶽死死護在身後、由羅青衣簡單處理過傷口的公輸銘,胸口那縷被純白鎮國石滋養過的白金光芒,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華!
那光芒不再微弱,而是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瞬間照亮了這片被迷霧和殺意籠罩的區域!一股精純、古老、蘊含著“創造”與“秩序”本源的意境,悍然降臨!
“嗡——!”
一直如同附骨之疽般纏繞著丁逍遙右臂的陰寒死氣,在這充滿生機的造物之光照射下,竟如同冰雪遇陽,發出了“嗤嗤”的消融聲!雖然未能完全驅散,卻大大緩解了丁逍遙的壓力!
與此同時,那白金光芒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分出一縷,如同靈蛇般,精準地沒入了丁逍遙右臂那狂暴的灰黑煞氣之中!
這不是對抗,而是……引導與包容!
那源自魯班一脈的造物之力,仿佛一位最高明的工匠,麵對一塊充滿雜質、瀕臨炸裂的頑鐵,不是將其摧毀,而是以自身為引,試圖將其重新……“鍛造”!
煞氣與造物之光在丁逍遙臂內激烈交鋒、融合,帶來的痛苦遠超之前,仿佛整條手臂被投入了熔爐,每一寸血肉、每一段骨骼都在被強行打碎、重組!丁逍遙發出了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體劇烈顫抖,七竅中都滲出了血絲!
但這前所未有的痛苦,卻也帶來了一絲轉機!那原本要徹底吞噬他意識的毀滅意念,被這突如其來的“鍛造”過程打斷、分散!丁逍遙借此機會,猛地奪回了一絲靈台的清明!
他看到了眼前岌岌可危的局勢,看到了蕭斷嶽踉蹌的身影,看到了羅青衣和雲夢謠勉力的支撐,看到了那黑袍人再次抬起的、凝聚著恐怖死氣的鬼爪!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劇痛的腦海。
他不再試圖去壓製或控製右臂那混亂狂暴、卻又在被造物之光強行“鍛造”的力量,而是……將全部殘存的意誌,連同那剛剛奪回的一絲清明,儘數灌注其中!
不是駕馭,而是……引爆!
以我殘軀,奉為犧牲,引煞氣為鋒,燃魂念為火,鑄……最後一擊!
“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