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俑凝固，殺機暫消。隻有水底那蒼涼的吟唱依舊在空曠的溶洞中回蕩，如同遠古亡魂的低語，為這片死寂的空間更添幾分詭異。
眾人驚魂未定，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蕭斷嶽後背的傷口經過羅青衣再次處理，暫時穩定，但失血和劇痛讓他幾乎無法站立，隻能由玄塵子攙扶。雲夢謠精神力透支，虛弱地靠在羅青衣肩頭。丁逍遙雖然還能行動，但雷紋左眸徹底暗澹，體內力量十不存一。
“暫時……安全了？”金萬貫癱坐在冰冷的石階上，看著那些如同雕塑般的石俑，依舊心有餘季。
“未必。”陸知簡目光凝重地掃過那些石俑和漆黑的水麵，“夢謠隻是暫時安撫了它們，或者說，與那水底的意誌達成了某種短暫的‘停火’。根源未除，危機仍在。”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水域中央那座孤零零的玉石祭壇上。
“答案和歸宿，或許就在那裡。”丁逍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疲憊的身體再次運轉起來，“必須過去看看。”
如何過去？那片黑水深邃死寂，之前石俑踏水而行，但他們可沒有這個本事。而且，誰也不知道這看似平靜的水麵下，是否還隱藏著其他危險。
公輸銘眼中白光掃描著水麵：“水質成分異常，密度偏高，含有大量未知礦物質及……微生物群落。水下能見度為零。不建議直接接觸。”
“看那裡！”林聞樞虛弱地抬起手，指向靠近祭壇一側的水岸。在那裡，靠近水麵的岩壁上，似乎固定著幾條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青銅鎖鏈，鎖鏈的另一端延伸向水中，似乎連接著什麼。
“像是……某種升降裝置，或者橋梁的殘骸。”陸知簡推測道。
丁逍遙走到水邊，小心地拉起一條青銅鎖鏈。鎖鏈入手冰冷沉重，上麵覆蓋著厚厚的鏽跡和水垢。他用力拉扯，鎖鏈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從水中緩緩提起一截，帶起渾濁的水花。鎖鏈的儘頭，連接著一塊巨大的、平整的石板，石板大半沒在水中，看上去十分厚重。
“是浮橋的石板！”金萬貫眼睛一亮，“把這些石板都拉起來，是不是就能鋪一條路到祭壇？”
希望再次燃起。眾人合力，開始拉扯另外幾條鎖鏈。每條鎖鏈下都連著一塊類似的巨大石板。這些石板顯然原本是構成一座通往祭壇的浮橋，不知為何沉入了水底。
拉扯的過程並不輕鬆，石板沉重，鎖鏈鏽蝕，眾人又狀態不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四塊巨大的石板從水中拖起，勉強在水麵上拚接成一條歪歪扭扭、時沉時浮的通道，通往數十米外的祭壇。
石板橋極不穩定，踩上去晃晃悠悠，冰冷的黑水不時漫過腳麵，傳來刺骨的寒意。
“我走前麵。”丁逍遙毫不猶豫，第一個踏上了那危險的浮橋。橋麵濕滑，他走得極其小心，每一步都試探著石板的承重。
玄塵子扶著蕭斷嶽緊隨其後，羅青衣攙著雲夢謠，陸知簡、公輸銘和金萬貫也依次跟上，林聞樞殿後。
走在浮橋上，更能感受到這片水域的死寂與詭異。水色漆黑如墨，看不到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隻有那從水底深處傳來的、持續不斷的蒼涼吟唱，仿佛直接響在腦海深處，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莫名的悲戚與沉重。
終於，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祭壇。
這座祭壇完全由一種溫潤的白玉石壘成，呈四方形，邊長約五米，高出水麵一米左右。祭壇表麵打磨得十分光滑，刻滿了與之前青銅板上類似的、更加複雜精密的星宿水紋圖案。而在祭壇的正中央，並非預想中的棺槨或者珍寶，而是擺放著三件物品：
左側，是一麵直徑約一尺的、暗金色的圓形銅鏡。鏡麵並非光可鑒人，而是布滿了細密的、如同水波般的天然紋路，鏡背則刻著繁複的鳥獸和雲雷紋。
右側，是一卷由某種黑色獸皮製成的卷軸，用一根暗紅色的絲帶係著，靜靜地躺在玉台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壇最中心的位置，那裡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珠子！珠子並非實體，更像是由純粹的光芒凝聚而成，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星點在緩緩流轉。那蒼涼的古老吟唱，似乎正是從這顆光珠中散發出來的！
“這是……句町的鎮國之寶？”金萬貫看著那三樣東西，尤其是那顆光珠，眼睛都直了，下意識地就想上前。
“彆動！”丁逍遙和陸知簡同時出聲喝止。
陸知簡快步上前，仔細觀察著祭壇的布局和三件物品，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敬畏：“不是簡單的寶物！這布局……這銅鏡，象征‘洞察’與‘真實’；這皮卷，應是記載秘密的‘契約’或‘史書’；而這光珠……如果我沒猜錯，這並非實體，而是……而是‘集體意識’的具象化！是外麵那些銅鼓聲波、水脈能量，以及無數句町先民執念彙聚而成的……‘魂核’！”
集體意識？魂核？
眾人聞言，皆儘駭然。這意味著，那持續不斷的蒼涼吟唱，並非某種機關或者錄音，而是無數亡魂彙聚而成的、真實存在的“思念體”！
“它在等待什麼答案？什麼歸宿？”丁逍遙凝視著那顆柔和卻蘊含著龐大精神力量的光珠，沉聲問道。
陸知簡的目光，落在了那卷黑色獸皮卷軸上：“答案，或許就在這裡麵。”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沒有去碰觸那顆光珠，而是緩緩拿起了那卷獸皮卷軸。入手冰涼，獸皮質地堅韌異常，不知曆經多少歲月依舊完好。
他深吸一口氣，解開了那根暗紅色的絲帶。
就在絲帶解開的瞬間，異變再生！
那顆懸浮的光珠猛地光芒大盛！柔和的白光變得刺目，內部的星點流轉速度驟然加快！與此同時，整個祭壇上的星宿水紋圖案齊齊亮起！那蒼涼的吟唱聲陡然拔高，變得急促而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甚至是……緊張！
一股龐大的、混亂的、包含著無數記憶碎片和信息流的精神波動，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那光珠中洶湧而出，瞬間席卷了整個祭壇，將站在上麵的所有人，都籠罩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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