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戎村落的日子,在一種混合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沉重傷痛的複雜氣氛中緩慢流淌。純淨冰魄的力量如同甘霖,滋潤著這片飽受摧殘的土地。礦洞中被隔離的村民陸續康複,雖然身體依舊虛弱,需要長時間調養,但至少擺脫了化為怪物的命運。村落裡漸漸恢複了些許生氣,孩童的嬉鬨聲和婦女們準備食物的炊煙,再次成為了這片冰雪山穀中的日常。
然而,核心的石屋內,氣氛依舊凝重。
羅青衣靜靜躺在鋪著厚厚獸皮的床榻上,雙目緊閉,呼吸微弱但平穩。她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樣蒼白得嚇人,但意識卻始終沉淪在深深的黑暗中,未曾醒來。烏蘇大巫每日都會來查看,利用村中傳承的草藥和針灸之術,輔以冰魄的餘暉,為她梳理經脈,穩固生機,但收效甚微。她透支得太徹底了,尤其是精神層麵,仿佛一盞油儘燈枯的燭火,僅能維持不滅,卻難以重新燃亮。
丁逍遙的傷勢恢複得更快一些。雷霆之力本就剛猛霸道,對陰寒煞氣有天然的克製,加上他自身頑強的意誌和體質,內息已恢複了三四成,行動無礙。但他大部分時間都守在羅青衣的床邊,握著那塊烏蘇贈送的“雪魂玉”,沉默地看著她沉睡的容顏。
雪魂玉觸手溫潤,散發著澹澹的、如同月華般的柔和光暈。丁逍遙能感覺到,這玉玨中蘊含的生機之力,確實在緩慢地滋養著羅青衣近乎枯竭的神魂。他嘗試過將自身恢複不多的內息渡入玉中,再引導至羅青衣體內,過程異常艱澀,效果也微乎其微,仿佛她的神魂封閉在了一個極其堅固的殼裡。
“神魂之傷,非藥石能速愈。”烏蘇大巫看著丁逍遙日漸沉默的樣子,歎了口氣,“雪魂玉隻能溫養,防止其繼續惡化。能否醒來,何時醒來,要看她自身的意誌,以及……機緣。”
機緣?丁逍遙握緊了手中的玉,雷紋左眸深處,一絲紫意悄然流轉。他從不信命,隻信自己。若機緣不至,他便去爭,去奪!
這幾日的靜養,他並非隻是在枯坐。與煞核的生死對抗,強行引導光珠吞噬淨化,以及最後冰魄之力的衝刷,雖然讓他重傷瀕死,卻也像是一次殘酷的淬煉。他感覺自己對體內雷霆之力的掌控更加精微,對能量的感知也更加敏銳。尤其是那枚受損的光珠,在他內息的溫養下,表麵的裂紋似乎又愈合了一絲,內部藍金雙色光芒的流轉,也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屬於他雷霆氣息的澹紫色。
這變化很細微,但丁逍遙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光珠,似乎正在與他產生更深層次的綁定。
蕭斷嶽的傷勢也基本痊愈,新領悟的剛柔之力在每日的錘煉下越發純熟。他閒不住,幫著村民修繕被白毛煞破壞的房屋,或是帶著阿木爾等戰士巡視周邊,防備可能出現的危險雖然煞氣已除,但雪原上從不缺少猛獸)。
公輸銘和林聞樞則利用村落裡有限的材料,修複著損壞不那麼嚴重的設備,同時整理著在冰窟內記錄下的龐大數據,尤其是關於煞核能量轉化和冰魄特性的分析。陸知簡則與烏蘇大巫交流,記錄下山戎族更多的曆史與傳說。雲夢謠則常常安靜地坐在羅青衣床邊,輕聲哼唱著空靈古老的歌謠,那歌聲似乎能安撫躁動的靈魂,連帶著屋內的氣息都平和了幾分。
金萬貫這次倒是安分了許多,許是經曆了生死,對錢財看得澹了些,更多的是幫忙打理物資,確保眾人能安心養傷。
這一日,丁逍遙像往常一樣,握著雪魂玉,坐在羅青衣床邊。夕陽的餘暉透過石窗的縫隙,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看著她寧靜的睡顏,腦海中卻不斷閃過冰窟中她擋在自己身前、噴血倒下的畫麵,以及最後那決絕的引導……
就在這時,他貼身收藏的光珠,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帶著渴望的波動。這波動並非指向能量,而是……指向他手中的雪魂玉,更準確地說,是指向雪魂玉與羅青衣神魂連接的那一絲微不可查的生機紐帶。
丁逍遙心中一動。光珠蘊含空間之力和龐大的能量,之前也能輔助羅青衣引導冰魄之力,它是否……能加強雪魂玉的效果?甚至,穿透那層封閉的神魂外殼?
這是一個大膽的猜想,同樣充滿風險。光珠狀態未複,羅青衣更是脆弱,任何外力的不當介入,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但看著她沉睡不醒的樣子,丁逍遙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小心翼翼地將光珠取出。此刻的光珠,比拳頭略小,表麵裂紋依舊,但內部藍金紫三色光芒流轉,帶著一種奇異的美感。他將光珠輕輕放在羅青衣的眉心,同時,將握著雪魂玉的手,也輕輕覆了上去。
他閉上雙眼,將恢複不多的內息,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同時注入雪魂玉和光珠之中。
雪魂玉光芒微亮,溫潤的生機之力如同溪流,緩緩流淌。而光珠則微微一顫,並未吸收能量,而是散發出一股極其柔和、帶著空間撫平意味的波動,這波動如同無形的橋梁,小心翼翼地強化著雪魂玉與羅青衣神魂之間的連接,並試圖向那封閉的深處探去……
過程緩慢而煎熬。丁逍遙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必須將力量控製到極致,不能有絲毫差錯。
時間一點點過去。
突然,丁逍遙感覺到,在那片深沉的神魂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
就像沉寂的深潭中,泛起了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漣漪。
羅青衣那一直平穩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丁逍遙的心,猛地一跳!
魂玉溫養,輔以光珠異力,似乎……終於觸動了那沉睡的靈魂!
希望之光,如同暗夜中的星火,雖然微弱,卻真實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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