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僵實驗室”。
五個古老的篆字，如同冰冷的詛咒，刻在洞口邊緣。那向下的狹窄通道裡吹出的風，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氣味——陳腐的泥土腥氣、某種刺鼻的化學藥劑味、淡淡的血腥，還有一種……仿佛肉類輕微腐敗後產生的甜膩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直衝腦門的怪味。
剛剛經曆血戰的眾人，聞到此味，胃裡都是一陣翻騰。金萬貫更是直接乾嘔起來，臉色發青。
“化僵……”陸知簡推了推眼鏡，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古籍中確有記載，方士為求長生，或為製造不死神兵，曾進行過各種駭人聽聞的試驗，其中便有‘化僵’之說，意指將活人或新死之屍，通過藥物、符咒乃至更邪門的方法，煉製成某種……介於生死之間的存在。外麵的屍傀，恐怕就是這裡的失敗品或者初級產品。”
“失敗品都那麼難纏，這裡麵的……”蕭斷嶽看著那黑黝黝的洞口，眉頭擰成了疙瘩。
丁逍遙包紮好的左手傳來陣陣隱痛，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洞口，眼神深邃。玄鳥令牌將他們引至此地，丹室、兵俑陣、將軍俑，一環扣一環，如今終於接近了核心區域之一。這“化僵實驗室”，恐怕才是這座隱宮真正恐怖的地方。
“我們沒有選擇。”丁逍遙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看了一眼身後岩洞入口的方向，外麵兵俑活動的聲響雖然減弱，但並未停止，退路已絕。“隻能前進。”
他率先蹲下身，將強光手電咬在口中，毫不猶豫地鑽入了那狹窄的向下的洞口。洞口內壁濕滑冰冷，布滿粘稠的苔蘚，需要依靠手肘和膝蓋的力量才能艱難下行。
通道極其陡峭，而且並非直線，帶著一定的弧度，向下延伸了大約十幾米後，坡度才變得平緩，空間也稍微寬敞了些，可以讓人彎腰前行。
越往裡走，那股混合的怪味就越發濃鬱，幾乎凝成實質，粘在皮膚上，鑽進鼻腔裡。通道兩側開始出現一些嵌入牆壁的、早已乾涸的陶製管道，以及一些鏽蝕嚴重的金屬閥門，仿佛某種古老的輸送係統。
又前行了數十步，前方隱約傳來了微弱的水滴聲，以及一種……低沉的、仿佛無數人在一起沉重呼吸的微弱聲響。
丁逍遙停下腳步，示意身後的人噤聲。他關掉強光手電，隻留下一點微弱的光源，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通道在這裡到了儘頭，連接著一個巨大的、難以想象的空間。丁逍遙潛伏在通道出口的陰影裡，緩緩探出頭。
眼前的一幕，讓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他，也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洞窟，洞頂垂下無數巨大的、如同鐘乳石般的暗紅色晶簇，散發著微弱而詭異的紅光，勉強照亮了下方的情景。
洞窟的地麵上，密密麻麻、一個挨一個地排列著數以百計的石棺！這些石棺大多沒有蓋板，或者蓋板已經被推開。而在石棺之中，或者說，在石棺周圍，影影綽綽地站立著、徘徊著無數身影！
它們不再是外麵那種純粹的陶俑，而是……人！
或者說，曾經是人。
它們身上還穿著破爛不堪的秦代服飾，大多是士兵或者工匠的打扮，但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甚至有些部位出現了不正常的腫脹和潰爛。它們的眼神空洞，動作比外麵的屍傀更加僵硬、不協調，如同牽線木偶。有些“人”的胸口、額頭或者手臂上，同樣鑲嵌著那種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碎片，但光芒更加黯淡，不穩定。
它們就在這巨大的洞窟中，漫無目的地、緩慢地行走著，彼此碰撞，卻毫無反應，如同夢遊。那低沉的、仿佛集體呼吸的聲音，正是從它們那乾癟的胸腔中發出！
而在洞窟的中央，有一個高出地麵的圓形石台，石台上擺放著幾個更加巨大的、連接著無數管道和青銅器皿的複雜裝置，像是一個巨型的……手術台或者反應釜。石台周圍，散落著各種形狀古怪的手術刀具、青銅鎖鏈以及大量的人類骸骨！
這裡，就是一個巨大的人體試驗場！
“我的老天爺……”隨後爬出通道的金萬貫，看到這地獄般的景象，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牙齒咯咯作響。
陸知簡臉色慘白如紙，扶著一旁濕滑的岩壁才勉強站穩，喃喃道：“瘋了……他們都瘋了……這根本不是求仙，這是造孽……”
就連蕭斷嶽這等硬漢，看到這密密麻麻、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化僵”，也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玄塵子閉上雙眼，手中拂塵微微顫抖，低聲誦念著什麼，臉上充滿了悲憫與怒意。
林聞樞的感官最為敏銳，他不僅聽到了那些化僵沉重的呼吸聲，更聽到了洞窟深處一些封閉的石室內，傳來細微的、仿佛野獸啃噬骨頭的聲音，以及某種液體滴落的粘稠聲響。
丁逍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整個洞窟。這些化僵數量雖多，但似乎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待機狀態，隻要不主動驚動它們，或許可以悄悄穿過。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洞窟對麵，那裡有一個明顯是人工開鑿的、更加規整的洞口，洞口上方刻著一個抽象的玄鳥圖案，與玄鳥令牌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那很可能就是通往下一個區域的出口。
“看到對麵的洞口了嗎？”丁逍遙壓低聲音，“我們貼著岩壁繞過去，儘量不要發出聲音，不要看它們的眼睛，更不要觸碰它們！”
眾人壓下心中的恐懼，點了點頭。
丁逍遙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嘔的空氣，率先踏出了通道，緊貼著冰冷潮濕的洞窟岩壁，如同壁虎般，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
腳下是粘稠的、不知成分的汙漬，空氣中彌漫的怪味幾乎讓人窒息。周圍是無數徘徊的化僵，它們那空洞的眼神偶爾會掃過岩壁的方向，每一次都讓眾人的心臟驟停。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突然，走在稍靠後的金萬貫，因為過度緊張，腳下踩到了一根不知是人是獸的枯骨，發出了“哢嚓”一聲輕響！
這聲音在死寂的洞窟中，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刹那間，附近幾十個漫無目的徘徊的化僵，齊刷刷地停下了腳步，它們那空洞的眼窩，瞬間轉向了聲音來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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