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人那雙隱藏在金屬麵罩後的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林聞樞那番決絕的嘶吼,並未激起他絲毫的情緒波瀾,仿佛隻是在聽一隻螻蟻的垂死宣言。
“勇氣可嘉,但愚蠢。”
冰冷的話語落下的瞬間,麵具人動了!
他的動作並非迅猛剛烈,而是如同鬼魅般飄忽,腳步在鋪滿落葉的地麵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身形一晃,便已拉近了數米的距離,直逼林聞樞!
林聞樞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扣動了扳機!
“砰!”
土製手槍發出沉悶的巨響,槍口噴出火焰和硝煙。如此近的距離,他自信絕無失手的可能!
然而,下一幕卻讓他駭得魂飛魄散!
就在槍響的刹那,那麵具人前衝的身影以一個違背物理常識的、如同水波蕩漾般的微小幅度詭異一側!子彈擦著他啞黑色作戰服的肩部掠過,打在後麵的樹乾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
他竟然在這麼近的距離,躲開了子彈?!
不!不是躲開!林聞樞的“順風耳”捕捉到了那一瞬間極其細微的、空氣被高速物體排開的尖嘯!不是一顆子彈!是兩顆!這土槍竟然卡殼了?!第二發子彈沒能順利擊發,但撞針似乎已經觸發,導致了極其危險的膛內隱患!
而麵具人,似乎早已預料到這一切!他那側身並非完全為了閃避,更是為了卸力和調整姿態!在林聞樞因為驚駭而動作僵直的瞬間,他已經如同附骨之疽般貼了上來,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五指微曲,直取林聞樞持槍的手腕!
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林聞樞甚至能看清對方手套指關節處細微的金屬加固結構在火光下反射的冷光!
躲不開!
就在這生死一線間,林聞樞一直被緊握在左手中的那枚青銅鈴鐺,因為極度緊張和手掌的用力,被他無意識地死死攥緊。那鈴鐺看似普通,表麵卻刻滿了細密如蟻的古老紋路,此刻被他手心滲出的冷汗和一絲因為擦傷而滲出的鮮血浸染——
“叮鈴……”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脆空靈的鈴聲,突兀地響起!
這聲音並不響亮,甚至有些微弱,但仿佛具有某種奇特的穿透力,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人的精神層麵!如同古井微瀾,瞬間蕩滌了周圍的殺伐之氣!
那麵具人疾如閃電的動作,在鈴聲響起的瞬間,竟然出現了一個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雖然他立刻就恢複了,那抓向林聞樞手腕的五指依舊精準地扣了上去,發力一扭!
“哢嚓!”
腕骨錯位的劇痛傳來,林聞樞慘叫一聲,土製手槍脫手飛出。
但正因為那瞬間的凝滯,讓麵具人原本誌在必得、足以瞬間廢掉他整條手臂的擒拿,力道和角度都出現了偏差,隻是讓他手腕脫臼,並未造成更嚴重的骨骼碎裂。
麵具人一招得手,卻並未立刻追擊,而是猛地後退了半步,那雙露出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清晰的驚疑不定!他死死地盯著林聞樞左手那枚依舊在微微晃動、卻不再發出聲響的青銅鈴鐺。
“盤瓠骨鈴……果然在你手裡……”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凝重的波動,“它竟然……認可了你的血?”
林聞樞捂著劇痛扭曲的手腕,額頭上冷汗涔涔,心中同樣充滿了震驚和茫然。這鈴鐺……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來不及細想,因為麵具人已經再次將目光投向了他,隻是這一次,那目光中除了冰冷的殺意,更多了幾分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看來,不能簡單地‘回收’你了。”麵具人緩緩說道,他改變了姿態,不再急於近身強攻,而是微微沉下重心,雙手虛握,擺出了一個林聞樞從未見過的、充滿詭異協調感的起手式。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他要動真格的了!
林聞樞心中一片冰涼。手腕重傷,武器丟失,唯一的“意外”似乎也僅能乾擾對方一瞬,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他看了一眼身後火堆旁依舊昏迷的羅青衣,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心臟。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
就在麵具人即將再次發動雷霆一擊的瞬間——
“嗚——嗷——!”
一聲蒼涼、霸道、充滿了無儘怨恨與暴戾的狼嚎,如同從九幽地獄深處傳來,猛地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這聲音並非來自遠處,而是……仿佛就在這片山坳附近!甚至,林聞樞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都隨著這聲狼嚎而微微震顫!
這聲狼嚎,與他們在烏桓王主墓室深處聽到的,一般無二!是那狼王魂?!它真的未散?!追到這裡來了?!
麵具人前衝的動作猛地頓住,霍然轉頭,望向狼嚎傳來的方向,金屬麵罩下的嘴唇緊緊抿起,顯然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怎麼可能……‘餌’怎麼會主動脫離‘巢穴’?”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而與此同時,火堆旁一直昏迷的羅青衣,在這聲充滿怨念的狼嚎刺激下,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她肩頭那處發黑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彌漫出絲絲縷縷極其淡薄的暗紅色氣息,與空氣中那股無形的暴戾怨念隱隱產生著共鳴!她的臉色變得更加痛苦,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幼獸般的嗚咽聲。
林聞樞看著羅青衣的異狀,又看了一眼如臨大敵的麵具人,再想到那不知藏在何處的恐怖狼王魂,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混亂的腦海。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是驅虎吞狼!絕境中唯一可能的一線生機!
他不再猶豫,趁著麵具人注意力被狼嚎和羅青衣異狀吸引的刹那,用未受傷的右手,猛地抓起地上燃燒的一根粗壯樹枝,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麵具人狠狠擲去!同時,他對著狼嚎傳來的方向,用儘肺裡所有的空氣,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源骸——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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