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晨霧依舊帶著淡淡的灰綠色,但比起之前的濃稠欲滴,已然稀薄了許多。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腥味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雨後泥土和腐爛植物混合的、屬於山林本身的正常氣息。
寨子裡的氣氛卻並未因此輕鬆。破損的寨門和柵欄隻是做了臨時修補,焦黑的地麵和乾涸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的慘烈。傷員們的呻吟時斷時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更深藏的不安。
丁逍遙站在寨門口,活動了一下依舊有些僵硬的身體。鬼手上的布條已經拆去,那隻手看上去與常人無異,隻是膚色略顯蒼白,但當他凝神感應時,便能察覺到骨骼深處那股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沉凝力量。這三日,他除了休養,便是在玄塵子和鬼師的幫助下,嘗試著去熟悉和控製這股新生卻危險的力量,收效甚微,但至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輕易失控。
蕭斷嶽站在他身旁,工兵鏟扛在肩上,換上了一身更利於行動的短打,身上的傷口大多結了痂,眼神銳利如初,隻是偶爾看向丁逍遙右手時,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玄塵子和鬼師也準備就緒。玄塵子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舊道袍,拂塵搭在臂彎,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清明。鬼師還是那身黑色苗服,獸首拐杖握在手中,乾瘦的身軀挺得筆直,唯有那深陷的眼窩顯示著他的損耗並未完全恢複。
岩嘎頭人帶著兩名傷勢較輕、對聖山地形最為熟悉的獵人前來送行。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用力拍了拍每個人的肩膀,將幾個裝滿清水和應急草藥的皮囊遞了過來,一切儘在不言中。
“走吧。”丁逍遙深吸一口微帶涼意的空氣,率先邁出了寨門。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明確——直插聖山腹地,找到汙染的源頭。
腳下的路依舊泥濘,但沿途的景象卻與上次截然不同。那些扭曲乾枯的樹木依舊死氣沉沉,但附著在枝葉上的灰色黏膩物質似乎失去了活性,變得乾硬剝落。地麵上偶爾能看到蝕化者或其他魔物留下的殘骸,大多已經腐朽,散發著惡臭。
越往深處走,山林越發寂靜,連蟲鳴鳥叫都幾乎絕跡。隻有風吹過枯枝發出的嗚咽,以及他們踩在腐殖層上的沙沙聲。
丁逍遙走在最前,鬼手微微抬起,閉目感應著。與之前吸收煞氣或蝕之力時的躁動不同,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源於大地本身的“痛苦”與“排斥”。仿佛整座聖山都在某種外力的侵蝕下呻吟。鬼手內那股沉凝的力量,與這種大地之痛隱隱共鳴,指引著方向。
“這邊。”他睜開眼,指向一條被亂石和倒塌巨木遮掩的、更加陡峭難行的小徑。
眾人沒有異議,緊隨其後。
穿過一片布滿巨大獸骨不知是何種生物)的亂石堆,前方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個巨大的、仿佛被隕石撞擊出的天坑!天坑邊緣呈不規則的鋸齒狀,岩壁呈現出被高溫灼燒過的琉璃質光澤。坑內彌漫著濃鬱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灰綠色瘴氣,如同沸水般翻滾不休。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智動搖的混亂與惡意,比之前在山腳下感受到的強烈了十倍不止!
而在天坑的中心,並非漆黑一片,而是矗立著一座由無數慘白骨骼、扭曲金屬和蠕動著的、類似肉瘤狀組織堆砌而成的、高達十餘丈的詭異“巢穴”!那巢穴如同一個活著的、不斷微微搏動的巨大心臟,表麵布滿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脈絡,正貪婪地汲取著從天坑底部彌漫出的、更加精純的黑暗能量。
“蝕巢!”鬼師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駭,“它們……它們竟然在這裡築成了蝕巢!這是要將聖山地脈徹底轉化為魔域!”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巨大的蝕巢猛地搏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邪惡波動橫掃而出!
“呃!”除了丁逍遙隻是眉頭微皺,其他幾人都是悶哼一聲,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心底負麵情緒翻湧。
與此同時,天坑邊緣的陰影處,岩石後,甚至腳下的泥土中,傳來了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數十隻形態各異的蝕化者,以及幾頭氣息明顯強於之前蝕獸將的、覆蓋著骨甲或生有肉翼的新型魔物,如同潮水般湧出,將五人團團圍住!它們的眼中閃爍著更加瘋狂的猩紅光芒,顯然,這裡是它們絕對的核心領地!
“看來,不打一架是進不去了。”蕭斷嶽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起了熊熊戰意,工兵鏟重重頓在地上,“正好,老子憋了好幾天的火!”
玄塵子拂塵一擺,清光流轉。鬼師拐杖頓地,口中開始吟唱低沉古老的戰歌。
丁逍遙緩緩抬起了那隻蒼白的鬼手,目光越過層層魔物,落在了天坑中心那不斷搏動的巨大蝕巢之上。
他能感覺到,那裡,就是一切汙染的源頭。
也是他體內那股混沌力量,隱隱渴望與之“交流”的目標。
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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