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土平台上一時隻剩下我們粗重如牛的喘息聲,混合著石窟深處屍蝠逐漸平息的嘈雜,以及鐵索橋偶爾被風吹動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嘎吱”餘響。劫後餘生的慶幸並未持續太久,那扇緊閉的“兵樞”石門,如同沉默的巨獸之口,散發著無形的壓力,將我們重新拉回現實的嚴峻。
金萬貫癱坐在地上,臉色蠟黃,哆哆嗦嗦地從背包裡翻出水壺灌了幾口,又心疼地看著自己被屍蝠抓破、沾滿汙穢的衣服,嘴裡無意識地念叨著:“虧大了,這次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蕭斷嶽拄著工兵鏟,胸膛劇烈起伏,剛才那引動金氣、破開風煞的全力一擊,顯然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和精神,他需要時間恢複。
羅青衣和雲夢謠顧不上休息,立刻開始檢查眾人的傷勢。我手臂上被屍蝠劃出的口子不深,但火辣辣地疼,羅青衣灑上一些白色的藥粉,一股清涼感傳來,疼痛頓時減輕了不少。丁逍遙臉色依舊蒼白,但他拒絕了羅青衣遞來的藥丸,隻是默默調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扇石門。
玄塵子和陸知簡則走到石門近前,仔細勘察。
石門高約一丈五,寬兩丈有餘,由整塊的青灰色巨石打磨而成,表麵沒有任何華麗的紋飾,隻有歲月留下的斑駁和水汽侵蝕的痕跡,透著一股冷硬、質樸的軍旅氣息。兩扇門嚴絲合縫,中間連一張紙都插不進去。門楣上“兵樞”二字,鐵畫銀鉤,筆力千鈞,即使蒙塵,依舊能感受到一股肅殺威嚴。
“沒有明顯的機關樞紐。”陸知簡用手電仔細照射著門縫和四周岩壁,又用手輕輕敲擊石門,發出沉悶厚實的回響,“石門極厚,恐怕不下千斤。強行破開,幾乎不可能。”
玄塵子拂塵在石門前輕輕擺動,閉目感應片刻,沉聲道:“門後煞氣凝而不散,隱有金戈回響。此門不僅是物理屏障,更與整個‘八門金鎖陣’及地脈煞氣相連,蠻力開啟,恐引動更大殺局。”
丁逍遙調息完畢,也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那隻恢複了些許血色的右手,輕輕按在冰冷的石門之上。
就在他手掌接觸石門的瞬間,異變發生了!
他懷中那塊一直隱隱發燙的羅睺鎮龍甲,驟然爆發出灼熱的高溫,燙得他胸口皮膚一陣刺痛!與此同時,他按在石門上的右手,不受控製地再次泛起那暗沉龜甲的光澤,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從石門內部傳來,與他右手,或者說與他體內源自鎮龍甲的力量產生了共鳴!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鳴響起,石門表麵那些看似天然的斑駁紋路,竟然如同電路被接通一般,緩緩亮起了微弱的、暗紅色的光芒!光芒沿著特定的軌跡流淌,逐漸在石門上勾勒出一個複雜的、類似某種星圖或陣盤的圖案!
“是機關鎖!需要特定的‘鑰匙’或者……氣機引動!”陸知簡驚呼,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丁逍遙。
丁逍遙眉頭緊鎖,全力感應著那共鳴。他感覺到,石門內部蘊含著一股極其精純且龐大的金鐵肅殺之氣,與羅睺鎮龍甲的力量同源,卻又更加狂暴、更具攻擊性。想要開啟這扇門,似乎需要以鎮龍甲的力量為引,以一種特定的方式,去“安撫”或者“溝通”門後的那股煞氣。
但這極其危險!一個不慎,就可能像之前對抗石頭兵馬魂火時那樣,遭到煞氣反噬,甚至可能引爆門後積蓄的恐怖力量!
他回頭看了看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同伴,又看了看那緊閉的石門,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你們退後一些。”他沉聲道。
“逍遙,有把握嗎?”蕭斷嶽忍不住問道,語氣帶著擔憂。
“試試才知道。”丁逍遙沒有回頭,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與石門的感應上。
我們依言向後退了十幾步,緊張地注視著。
隻見丁逍遙深吸一口氣,按在石門上的右手猛然發力,那暗沉的光華瞬間變得明亮!他不再是被動感應,而是主動將體內那股融合了歸墟之力、龍脈本源和鎮龍甲氣息的、略顯混沌卻品質極高的能量,小心翼翼地、如同疏導洪水般,注入石門上的那個暗紅色光路圖案之中!
“轟隆……”
石門內部傳來了低沉的、仿佛巨石移動的轟鳴聲!整個門樓都微微震動起來,灰塵簌簌落下。
石門上的暗紅色光路驟然變得熾亮,光芒流轉速度加快!那股精純的肅殺金氣仿佛被驚醒了,變得躁動不安,隱隱有反擊的跡象!丁逍遙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額頭上青筋暴露,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他咬緊牙關,努力控製著能量的輸出,試圖讓自己的氣息與門後的煞氣達成某種平衡與共鳴。這就像是在馴服一頭狂暴的凶獸,需要極大的耐心、精準的控製和強大的意誌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石門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暗紅光芒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失控。我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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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丁逍遙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抓住了某個關鍵節點!他低喝一聲,按在石門上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曲,做出一個向後牽引的動作!
“哢噠——!”
一聲清晰的、如同巨大鎖具被打開的機括聲,從石門內部傳來!
緊接著,那遍布石門的暗紅色光路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恢複了原本斑駁的模樣。而那嚴絲合縫的巨大石門,則在一聲沉重悠長的“嘎吱”聲中,緩緩地、向內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帶著千年塵土氣息和金屬鏽蝕味道的冷風,從門縫中吹拂而出,掠過我們的臉頰。
成功了!
我們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然而,還不等我們上前,異變再生!
就在石門打開的瞬間,門縫之內,猛地亮起了十幾對幽綠的光芒!如同黑暗中餓狼的眼睛!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嗚嗚”低吼,十幾條矯健、迅捷的黑影,如同離弦之箭般,從剛剛開啟的門縫中猛地竄了出來,直撲站在最前麵的丁逍遙!
那赫然是十幾條體型碩大、形如狼犬,卻通體覆蓋著暗沉金屬鱗片,口中獠牙外露,爪尖閃爍著寒光的——機關獸!
它們的眼眶中燃燒著與之前石頭兵馬類似的幽綠鬼火,但更加靈動,充滿了嗜血的野性!速度奇快無比,瞬間就撲到了丁逍遙麵前!
“小心!”蕭斷嶽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丁逍遙剛剛耗儘心力開啟石門,正處於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的虛弱時刻,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他隻能勉強抬起雙臂格擋!
眼看那閃爍著寒光的金屬利爪和獠牙就要將他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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