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風撲麵,那布滿層層利齒的巨口在我眼前急速放大,如同一個通往地獄的深淵。死亡的陰影瞬間將我籠罩,身體的本能都在尖叫著逃離,但我的雙腳卻如同焊在了祭台邊緣,身後就是重傷的蕭斷嶽和力竭的雲夢謠,退無可退!
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將工兵鏟橫在身前,不是格擋,而是用儘全身力氣,將鏟頭狠狠插向蠹魚上顎與口器連接處那片相對柔軟的褶皺!
“噗嗤!”
鏟頭深深陷入,墨綠色帶著惡臭的血液噴濺而出!蠹魚發出一聲痛苦與憤怒交織的嘶鳴,噬咬的動作猛地一滯!
就這電光火石的刹那,我感覺到腰間一緊,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被向後拽倒!是蕭斷嶽,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用那條完好的右腿猛地蹬地,單手抓住我的腰帶,將我硬生生從蠹魚口邊拉了回來!
我們兩人重重摔在冰冷的祭台地麵上。蠹魚吃痛,瘋狂地甩動頭顱,將工兵鏟甩飛出去,“當啷”一聲落入漆黑的水中。
它徹底暴怒了!巨大的附肢扒住祭台邊緣,龐大的身軀就要向上攀爬!整個祭台在它的力量下劇烈搖晃,碎石簌簌落下。
“阻止它!不能讓它上來!”雲夢謠急聲喊道,同時目光快速掃過祭台中央那具不斷滲出墨綠煞氣的棺槨,以及周圍那九麵殘破的小旗,“必須立刻加固封印!”
她踉蹌著衝向棺槨,從懷中取出那對銅鈴,就要按照寨老傳授的方法,以鈴聲配合咒文,引動地脈殘餘之力。
然而,異變再生!
或許是蠹魚撞擊祭台的巨大動靜,或許是雲夢謠手中銅鈴的氣息刺激,那具青黑色的“瘟癀棺”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棺蓋與棺體之間的縫隙猛地擴大,更加濃鬱、幾乎凝成實質的墨綠色煞氣如同噴泉般洶湧而出!
“不好!棺中邪物被驚動了!”雲夢謠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那噴湧出的煞氣並未消散,反而在空中扭曲、凝聚,漸漸化作一個模糊的、不斷變幻形狀的龐大虛影!那虛影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如同翻滾的烏雲,時而如同掙紮的巨蟒,時而又隱約呈現出痛苦扭曲的人臉,散發出無儘的怨毒、疾病與死亡的氣息!
九麵殘破的小旗在這股驟然增強的煞氣衝擊下,發出“哢嚓哢嚓”的碎裂聲,其中三麵更是直接化為齏粉!
封印,正在加速崩潰!
而更可怕的是,那由煞氣凝聚的虛影,似乎擁有初步的意識,它“看”向了正在攀爬祭台的蠹魚,也“看”向了我們這些生人。
蠹魚的動作猛地一僵,它似乎對那煞氣虛影有著本能的恐懼,扒住祭台邊緣的附肢微微鬆了鬆。
煞氣虛影發出一陣無聲的尖嘯,一股無形的精神衝擊如同潮水般席卷整個祭台!
我、蕭斷嶽、雲夢謠三人同時感到腦袋如同被重錘擊中,眼前一黑,無數混亂、扭曲、充滿負麵情緒的幻象湧入腦海——屍山血海、瘟疫橫行、親人哀嚎、自身腐爛…強烈的惡心、眩暈和發自靈魂的戰栗感幾乎將我們吞噬!
“緊守心神!不要被它影響!”雲夢謠咬破舌尖,借助劇痛勉強保持一絲清明,雙手死死握住銅鈴,艱難地搖動,試圖用鈴聲驅散這精神侵蝕。
蕭斷嶽低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憑借鋼鐵般的意誌對抗著腦海中的幻象,但他腿上的傷口受到煞氣刺激,烏黑色蔓延的速度明顯加快,他的呼吸也變得愈發急促困難。
我強忍著嘔吐感和腦海中不斷閃過的恐怖畫麵,目光死死盯住那還在不斷從棺中湧出的煞氣,以及那越來越凝實的恐怖虛影。必須做點什麼!否則不等蠹魚爬上來,我們就要被這煞氣逼瘋或者同化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祭台地麵上那些殘破的符咒,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之前被蠹魚震落的一些蠱蟲殘骸上。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這些蠱蟲殘骸上,是否還殘留著對抗瘟煞的本能力量?
“雲姑娘!用鈴聲!引導那些蟲屍!”我嘶啞著喊道,同時手腳並用,不顧腦海中翻騰的幻象,快速爬向祭台邊緣,將幾具相對完整的、顏色最鮮豔的蠱蟲殘骸扒拉到一起。那是一隻磨盤大小的七彩蟾蜍殘屍,和幾條手臂粗細、甲殼斑斕的蜈蚣斷軀。
雲夢謠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她改變搖鈴的韻律,鈴聲變得尖銳而具有穿透力,不再試圖驅散煞氣,而是精準地籠罩在我收集的那幾具蠱蟲殘骸上!
鈴聲作用下,那些早已死去的蠱蟲殘骸竟然再次微微顫動起來,它們體內殘存的、對抗瘟煞的本源之力被激發,散發出微弱的、但屬性各異的光芒——七彩蟾蜍是柔和的淨化白光,斑斕蜈蚣是熾熱的驅邪紅光…
“把它們…扔向棺槨縫隙!”雲夢謠急促地喊道,她的鼻孔已經開始滲出鮮血,顯然同時對抗煞氣和精神衝擊,還要分心操控銅鈴,已經讓她到了極限。
我抓起那隻沉重的七彩蟾蜍殘屍,用儘全身力氣,朝著瘟癀棺那不斷湧出煞氣的縫隙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