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滿粘液和肉瘤的恐怖頭顱,那如同攻城錘般砸下的巨型觸手,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籠罩了羅青衣單薄的身影。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我丁逍遙)的心臟驟然停止,血液逆流,左臂那沉寂的陰寒仿佛都被這極致的恐懼瞬間引爆,化作冰刺紮入靈魂深處!我想衝過去,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的陰影落下。
蕭斷嶽的怒吼聲震得整個溶洞嗡嗡作響,他目眥欲裂,手中的工兵鏟脫手而出,如同標槍般擲向那巨大的頭顱!然而,距離太遠,工兵鏟隻在那布滿粘液的皮膚上劃出一道淺痕,便被彈開,墜入黑暗的河水中。
一切似乎都已無法挽回。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麵對絕境的羅青衣,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反而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決然的釋然。
她沒有試圖閃避那足以將她砸成肉泥的巨觸,因為無論躲向哪個方向,都仍在它的攻擊範圍之內。她也沒有去看那令人作嘔的巨大口器。
她的目光,極其迅速地掃過了身後——林聞樞和雲夢謠正相互扶持,在零星觸手和屍蠆的逼迫下,艱難地向對岸移動,公輸銘已被蕭斷嶽接應過去。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被陸知簡和金萬貫安置在岸邊、依舊昏迷不醒的玄塵子身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與牽掛。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那砸落的巨觸,向前踏出了一步!同時,她雙手猛地將身上那件已是破損不堪的青衣扯下,露出了裡麵一身緊束的黑色勁裝,以及掛在腰間、密密麻麻插滿了各式銀針、小刀、藥瓶的皮質束帶!
在她扯下青衣的瞬間,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裸露的肩背和手臂上,布滿了新舊交疊的傷痕,有些甚至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那是常年與劇毒打交道留下的印記。
“閻羅要你三更死……”
她低聲吟誦,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壓過了觸手的破風聲和屍蠆的嘶鳴。她的雙手快得化作了一片殘影,從束帶上抽出了不下二十根長短不一、顏色各異的銀針!
這些銀針,並非射向那巨大的觸手或頭顱,而是被她以某種玄妙的手法,儘數刺入了自己雙臂、胸口、乃至頭頂的幾處大穴!
“……我能留人到五更!”
最後一句出口,她周身的氣息陡然暴漲!一股肉眼可見的淡綠色霧氣從她體內被強行逼出,那是之前吸入的毒瘴!她的臉色瞬間由青轉紅,再由紅轉為一種不正常的酡紅,雙眼之中精光爆射,仿佛有兩簇幽綠的火焰在燃燒!
她在這一刻,竟然以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強行激發了自身所有的潛能,暫時壓製甚至逆轉了體內的毒素!
“吼——!”
那巨大的觸手已然臨頭!
羅青衣動了!她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竟險之又險地從觸手與橋麵的縫隙間滑了出去!觸手轟然砸在橋麵上,堅硬的石橋竟被砸得石屑紛飛,出現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然而,那怪物似乎鎖定了她,一擊不中,主觸手再次抬起,如同巨鞭橫掃!同時,水中又探出數條較小的觸手,封堵她所有閃避的空間!
羅青衣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眼看就要被觸手擊中!
就在這生死一線間,她做出了第二個驚人的舉動。她非但沒有試圖落地,反而借著之前閃避的餘勢,雙腳在一條橫掃而來的較小觸手上猛地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退反進,主動射向了那河水中央、剛剛抬起巨大頭顱的怪物!
她的目標,是那布滿螺旋利齒的恐怖口器!
“青衣!不要!”我終於能發出聲音,嘶啞的吼叫聲帶著血沫。
蕭斷嶽也驚呆了,他從未見過羅青衣如此瘋狂、如此決絕的戰鬥方式。
羅青衣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避開了幾條攔截的觸手,瞬間便到了那巨大口器的正前方!那口器如同一個無儘的深淵,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腥臭。
她沒有絲毫猶豫,雙手在腰間一抹,這一次,她取出的不是銀針,而是兩把造型奇特的、閃爍著幽藍色淬毒光芒的短刃!
“孽畜!嘗嘗這個!”
她厲喝一聲,將全身的力量,連同那燃燒生命換來的短暫爆發,儘數灌注於雙臂,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衝入了那巨大的口器之中!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被巨大的水流聲和怪物的嘶鳴掩蓋。羅青衣的身影,瞬間被那黑暗的巨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