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金光,如日初升,將山河秘藏核心大殿映照得纖毫畢現。龍脈正氣化作的屏障堅不可摧,殿門外那些陰影怪物與邪穢之氣在金光邊緣扭曲、蒸騰,發出無聲的哀嚎,卻無法越雷池半步。
“幽闕”首領立於黑暗之中,青銅麵具下的目光驚疑不定,死死盯著金光中心的我丁逍遙),以及那仍在運轉、仿佛與整個龍脈共鳴的渾天儀。他手中的骷髏法器光芒明滅,顯然在方才的正氣衝擊下受損不輕。
我們暫時安全了。借助龍脈網絡主動灌注的力量,我體內的陰煞被強行壓製,雖然知道這隻是飲鴆止渴,隱患更深,但至少贏得了喘息之機,也讓傳承得以繼續。
蕭斷嶽、林聞樞幾人退回殿內,抓緊時間處理傷口,喘息休整。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比之前更加堅定。方才那生死一線的攻防,羅青衣的意外援手,以及這龍脈真形的顯現,都讓我們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所肩負的是什麼。
“這金光……能維持多久?”金萬貫看著殿外徘徊不去的敵人,小聲問道。
玄塵子緩緩搖頭,氣息依舊虛弱:“龍脈正氣雖浩大,但無根之水,終有儘時。此乃秘藏核心最後的守護之力,意在為傳承者爭取時間,而非長久屏障。我等需在力量耗儘前,完成最後的步驟。”
最後的步驟?
我凝神感應著那與自身緊密相連的傳承光影。隨著龍脈正氣的灌注,之前湧入腦海的龐雜信息正在飛速梳理、融合,化為一種更深層次的理解和權能。我仿佛能“看”到這大殿與外部龍脈網絡的每一個能量節點,能模糊地感知到其運轉的規律。
但,似乎還缺了最關鍵的一環——認可。
並非龍脈網絡的認可,它已向我敞開了部分權限。而是……曆代守護於此的英靈的最終認可。
仿佛是為了印證我的想法,大殿中央的渾天儀,那模擬日月星辰的核心球體,轉速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完全停止。緊接著,球體表麵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浮現出九個清晰的光點,對應著環繞它的九個蒲團。
與此同時,那一直懸浮在我們頭頂的九道代表不同“道”的光影,也開始緩緩下沉,光芒內斂,最終化作九枚造型古樸、材質各異的令牌,懸浮在九個蒲團之上。
令牌之上,刻印著與我們各自傳承相對應的符號:山、水、金、木、火、風、工、寶,以及我那枚最為特殊、流轉著混沌氣息的“墟”字令牌。
“傳承信物……”陸知簡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著明悟的光芒,“唯有得到對應英靈的最終認可,方能執掌信物,才算真正繼承了守護者的職責。”
如何得到認可?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方才那“問心”石像,這一路的生死考驗,無不是在拷問我們的本心與意誌。這最後的認可,恐怕亦然。
玄塵子率先行動,他掙紮著站起身,雖然步履蹣跚,卻堅定地走向那枚刻著“山”字的令牌。當他靠近時,令牌光芒一閃,一道凝實、厚重、如同山嶽般的虛影出現在蒲團之上,那虛影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飽經滄桑、卻堅定不移的眼睛,注視著玄塵子。
玄塵子躬身一禮,並未多言,隻是平靜地與之對視。片刻後,那山嶽虛影微微頷首,化作一道流光,沒入玄塵子體內。那枚“山”字令牌則輕輕落下,被玄塵子握在手中。他周身的氣息似乎與這大殿更加契合,雖然傷勢未愈,但那份守護的意誌卻仿佛有了根基。
接著是蕭斷嶽。他大步走向“火”字令牌,一道熾熱如熔岩、戰意衝霄的武將虛影浮現。蕭斷嶽沒有任何花哨,隻是挺直脊梁,目光毫不避讓地迎上那審視的目光,他手臂上依舊滲著烏血的傷口,仿佛就是他最好的誓言。虛影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化作火光融入蕭斷嶽體內,“火”字令牌入手,他周身的煞氣仿佛帶上了一絲燎原的煌煌正氣。
陸知簡麵對“金”字令牌顯化的睿智老者虛影,以淵博的學識和冷靜的分析,闡述了自己對“智慧”與“傳承”的理解,獲得了認可。
雲夢謠與“木”字令牌的自然之靈溝通,展現了與萬物共鳴的純淨心靈。
林聞樞向“風”字令牌的掌控者證明了自己作為“耳目”的不可或缺。
公輸銘以天馬行空的巧思和對機關造物的至誠,打動了“工”字令牌的英靈。
金萬貫的經曆最為特殊,他麵對“寶”字令牌顯化的、仿佛看透世間一切價值本質的商人虛影,沒有炫耀財富,而是坦誠了自己對“義利”的掙紮與最終的選擇,以及願意為了同伴和大道舍棄一切的決心。那商人虛影似乎笑了笑,化作流光融入,“寶”字令牌落入他手中時,他仿佛明白了“價值”的真正含義。
最後,輪到了我。
我走向那最後一個蒲團,上方懸浮著流轉不休的“墟”字令牌。當我站定,令牌光芒大放,一道身影緩緩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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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現的並非單一的虛影,而是……九道模糊的身影同時顯現!他們代表著曆代“陣眼”的傳承者,氣息或沉穩,或靈動,或包容,或銳利,但無一例外,都帶著一種“平衡”與“承載”的核心意境。
九雙眼睛,同時看向我。目光中,有關切,有審視,有期待,也有……一絲擔憂。
壓力,前所未有的巨大。我不僅要麵對九位先輩的拷問,更要直麵自己體內那被暫時壓製、卻依舊蠢蠢欲動的陰煞之源。這陰煞,源於釘龍凶塚的業力,是與龍脈正氣截然相反的力量,也是我作為“陣眼”最大的隱患和……考驗。
我深吸一口氣,沒有試圖去掩飾或辯解。我將自己的經曆,從最初的迷茫,到一路走來的抉擇,對同伴的信任,對責任的認知,以及……體內這無法擺脫的陰煞與痛苦,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這九道意誌麵前。
我告訴他們,我或許無法像先輩們那樣純粹,我的力量混雜著光與暗,我的道路注定充滿掙紮。但,我願意去承載,去平衡,為了身後這些可以托付生死的同伴,為了這片需要守護的山河,我願意背負這業力,行走於光暗之間,直至找到最終的解決之道,或者……燃儘自身。
沉默。
九道意誌沉默地注視著我,那無形的壓力幾乎要讓我的靈魂崩裂。左胸處,那被壓製的陰寒仿佛感受到了什麼,開始劇烈地躁動,衝擊著龍脈正氣的封鎖,劇痛讓我幾乎站立不穩。
就在我以為將要失敗之時,九道意誌中,那道最為沉穩、如同大地般的身影,緩緩抬起了手。並非指責,也非驅逐,而是……輕輕點向我的左胸。
一股溫和卻無比深邃的力量,如同母親的手,撫過那陰寒躁動之處。沒有強行祛除,沒有厭惡排斥,而是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將其……“安撫”並“接納”了。
緊接著,另外八道意誌也同時做出了選擇。九道流光,帶著各自對“平衡”與“承載”的理解與祝福,緩緩融入我的身體。
那枚流轉的“墟”字令牌,光芒內斂,化作一道溫潤的光,落入我的掌心。令牌入手微沉,觸感並非冰冷,而是一種奇異的溫暖,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淌。
在這一刻,我感覺到自己與這片大殿,與腳下的龍脈網絡,甚至與那殿門外依舊虎視眈眈的“幽闕”所帶來的威脅,都產生了一種全新的、更加深刻的聯係。
我,丁逍遙,正式成為了這一代的“山河陣眼”。
然而,幾乎在我獲得最終認可的同一時間——
“哢嚓!”
籠罩大殿的金色屏障,發出了一聲清晰的碎裂聲!光芒迅速黯淡,範圍急劇縮小!
殿外,那“幽闕”首領發出了得意的獰笑,他手中托舉著一個不斷旋轉的、由無數怨念和汙染能量凝聚而成的黑色球體!
“龍脈正氣已衰!看你們還能躲到幾時!給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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