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飛龍寨的喧囂被迅速拋在身後,阿吉領著陸知簡和雲夢謠,沿著寨子後方一條幾近被荒草淹沒的小徑,跌跌撞撞地向山上爬去。夜色濃重,霧氣在山林間彌漫,手電筒的光柱隻能照亮前方幾步之遙,四周是扭曲怪異的樹影和不知名蟲豸的窸窣鳴叫。背負著丁逍遙的陸知簡和攙扶著金萬貫的雲夢謠、阿吉,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金萬貫的狀況似乎穩定了一些,但依舊昏迷,喉嚨裡不再發出怪聲,隻是呼吸沉重。陸知簡卻絲毫不敢放鬆,岩甩老爹關於“影蠱”的描述和離開竹樓時自己影子那瞬間的不協調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心間。
“守影洞就在前麵,”阿吉喘息著指向半山腰一處被藤蔓和巨大蕨類植物遮掩的黑黢黢洞口,“那裡是寨子以前存放先祖‘影棺’的地方,有古老的力量庇護,一般的‘影蠱’不敢靠近。”
“影棺?”陸知簡心頭一凜。
“是我們寨子一種很古老的習俗,”阿吉解釋道,語氣帶著敬畏,“認為人死後,影子不會立刻消散,需要用特製的棺木存放一段時間,等影子徹底歸於寂靜,才能下葬。不然,影子可能會變成‘影蠱’禍害後人。”他頓了頓,“不過這個習俗幾十年前就廢除了,守影洞也荒廢了。”
靠近洞口,一股混合著泥土、黴菌和某種陳舊香料的氣味撲麵而來。撥開垂落的藤蔓,洞口僅容一人彎腰通過。阿吉率先鑽了進去,示意他們跟上。
洞內比想象中要寬敞一些,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岩洞,約有普通房間大小。空氣陰冷潮濕,岩壁上凝結著水珠。借著手電光,可以看到洞壁上有一些模糊的、用某種紅色礦物顏料描繪的圖案,大多是些扭曲的人形和象征符號,與曼飛龍寨那種精致的對稱風格截然不同,透著一股原始而蠻荒的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穴的深處,整齊地擺放著幾具已經腐朽破爛的黑色木棺,棺蓋大多歪斜或掉落,裡麵空空如也,這就是所謂的“影棺”了。
“把你們的朋友放在這裡,離那些棺材遠點。”阿吉指了指洞穴中央一塊相對乾燥平整的地麵。
陸知簡和雲夢謠小心翼翼地將丁逍遙和金萬貫放下。陸知簡立刻檢查丁逍遙的狀況,他依舊昏迷,胸口那微弱的共生震動似乎沒有變化,這讓他稍感安心。但當他看向金萬貫時,心又提了起來——在洞穴內相對穩定的光線下,金萬貫身旁的地麵上,雖然沒有了那道瘦長的詭異黑影,但他的本體影子邊緣,似乎比常人更加模糊、淡薄,仿佛隨時會融化在周圍的黑暗裡。
“岩甩老爹給的藥粉。”雲夢謠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個粗布包,裡麵是一種灰綠色的、帶著刺鼻氣味的粉末。她按照吩咐,小心翼翼地在他們周圍撒了一圈。
藥粉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帶著一種清涼感,似乎確實驅散了一些洞穴內原有的陰冷。
暫時安頓下來,疲憊和緊張如同潮水般湧上,三人靠坐在岩壁旁,都沉默不語。洞外,山林寂靜,隻有風聲和偶爾傳來的夜梟啼叫,更添幾分幽邃。
“阿吉兄弟,那些穿中山裝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陸知簡打破了沉默,低聲問道。
阿吉搖了搖頭,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陰鬱:“不清楚。岩老爹說,他們拿著上麵的文件,說是要勘察地質,尋找一種特殊的‘礦脈’。但寨子裡的老人都不信。我們這裡自古就有傳說,地底下埋著不是礦,是……彆的東西。一種會‘複製’,會讓人發瘋的東西。”
他看向昏迷的丁逍遙和金萬貫,眼神複雜:“岩老爹說,你們的朋友,可能和地底下那東西有關聯。”
陸知簡心中一震,難道丁逍遙體內的梵魔共生狀態,與墨江傳說中的“複製之源”產生了共鳴?
就在這時,一直很安靜的洞穴深處,那幾具破敗的“影棺”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吱呀”聲。
像是腐朽的木頭被什麼東西壓了一下。
三人瞬間繃緊了身體,手電光齊刷刷地投向那個方向。
光影晃動,棺木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任何異樣。
“可能是老鼠,或者木頭自己發出的聲音。”阿吉故作輕鬆地說道,但握著砍刀的手明顯緊了緊。
然而,沒過多久,又是一聲!
“哢……”
這一次,聲音更清晰,仿佛就在他們附近!
陸知簡猛地將手電光掃向自己身後靠著的岩壁——什麼都沒有。
但當他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腳邊的地麵上時,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在他自己的影子旁邊,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道極其淡薄、幾乎與岩石陰影融為一體的……人形輪廓!那輪廓的姿勢,和他靠坐的姿勢一模一樣,但頭部,卻微微歪向一邊,仿佛在……好奇地打量著他!
“又……又來了!”陸知簡聲音發乾,指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