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山崩地裂般的轟鳴,前方是翻湧咆哮的倒灌潮水。阿吉拉著雲夢謠,如同兩顆被激流射出的魚雷,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和意誌,衝向那正在被墜落骸骨與珊瑚碎塊不斷擠壓、縮小的生路出口。
強光手電的光柱在渾濁翻滾的水體中瘋狂搖曳,映照出前方如同地獄入口般的景象——原本僅容一人通過的骨洞入口,此刻上方的珊瑚骨壁正在大麵積崩塌,巨大的、融合著不知名生物頭骨的珊瑚塊轟然砸落,堵塞了大半通道,隻留下底部一個極其狹窄、且隨時可能被徹底掩埋的縫隙!
冰冷的海水裹挾著尖銳的骨屑和碎石,如同高壓水槍般從身後推著他們,也從那狹窄的縫隙外向內猛灌。兩股水流在入口處激烈衝突,形成致命的漩渦與亂流。
“鑽過去!”阿吉嘶聲吼道,聲音在水的傳導和震耳欲聾的崩塌聲中變形。他沒有任何猶豫,猛地將雲夢謠向前一推,示意她先走。
雲夢謠也知道此刻不是謙讓的時候,她咬緊牙關,看準一個稍縱即逝的水流間隙,身體如同柔韌的水蛇,貼著底部尖銳的骨茬和不斷滾落的碎石,猛地向那狹窄的縫隙鑽去!
“刺啦——”潛水服被突出的骨刺劃開了一道口子,冰冷的海水瞬間浸入,帶來刺骨的寒意,但她顧不上了,手腳並用,奮力向外掙紮。
就在雲夢謠大半個身子剛剛擠出縫隙的瞬間,入口上方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一塊門板大小的、布滿藤壺和孔洞的巨型珊瑚骨板,帶著萬鈞之勢,向著阿吉當頭砸落!
陰影籠罩下來,死亡的氣息瞬間扼住了阿吉的喉嚨!他此刻正處於通道內,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已經大半個身子在外的雲夢謠猛地回身,一隻手死死抓住外麵一塊相對穩固的礁石,另一隻手則閃電般探入縫隙,抓住了阿吉奮力伸出的手臂,用儘全身力氣向外猛地一拽!
“轟!!!”
巨大的珊瑚骨板幾乎是擦著阿吉的腳後跟,狠狠砸在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將本就狹窄的通道徹底堵死了大半,激起的渾濁浪湧將兩人如同落葉般向外推去!
阿吉隻覺一股巨力從手臂傳來,整個人被硬生生從死亡邊緣拖了出來,隨即被狂暴的退潮餘波和崩塌的衝擊力卷著,身不由己地向上翻滾、衝去。
眼前是一片混亂的墨黑與慘白交織的光影,耳邊是水流瘋狂的呼嘯和岩石骨骼碾壓碎裂的恐怖聲響。他死死閉住氣,蜷縮身體,護住頭部,任憑水流將他帶向未知的方向。
幾秒鐘後,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時空,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擠壓感和震耳欲聾的崩塌聲驟然減弱。一股相對平緩、卻依舊強勁的洋流包裹了他,將他向著海麵推去。
阿吉奮力掙紮著調整姿態,抬頭向上望去。上方不再是密不透光的骨洞穹頂,而是深邃的、逐漸透出微弱天光的海水!他們出來了!
他急忙四下尋找雲夢謠的身影。很快,在側上方不遠處,看到了同樣在努力控製身形、正向海麵浮去的雲夢謠。她看起來有些狼狽,潛水服破損,但動作還算協調。
兩人奮力劃水,衝破海麵!
“噗哈——!”阿吉貪婪地呼吸著帶著鹹腥氣息的、卻無比自由的空氣,劇烈的咳嗽起來,肺部火辣辣地疼。清晨微弱的曙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瞬間淹沒了他。
他們漂浮在洶湧的海麵上,回望剛才逃出來的地方。隻見那片黑珊瑚礁區域的海水如同沸騰般翻滾著,巨大的氣泡不斷從海底湧上,帶起渾濁的泥沙。曾經隱約可見的珊瑚骨壁輪廓,此刻已然消失不見,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徹底抹平。隻有一些細碎的白色骨渣和珊瑚碎片,隨著浪花翻湧上來,又迅速被海水帶走。
骨洞……徹底閉合了。或者說,入口被這次劇烈的潮汐和崩塌永遠地改變了,掩埋在了更深的海底。
“我們……出來了……”雲夢謠遊到阿吉身邊,聲音虛弱而沙啞,臉上混雜著海水、汗水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恍惚。她緊緊抱著那個裝有鄭和海圖和黑匣子的防水袋,仿佛抱著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阿吉點了點頭,抹了把臉上的海水,感到一陣脫力般的虛脫。他檢查了一下自身,除了潛水服多處破損,身上多了不少擦傷和淤青,以及手臂青銅斑塊那持續不斷的、令人煩躁的刺痛外,似乎沒有更嚴重的傷勢。他又看向雲夢謠,她手臂上被骨刺劃開的地方正在滲血,但與玄塵子胸口的烙印和他們身上的詛咒相比,這反而算不得什麼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他們雇的那艘小漁船,正小心翼翼地避開依舊翻湧的海域,向著他們這邊駛來。船老大站在船頭,用力揮舞著手臂,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慶幸。
兩人相互攙扶著,向著漁船遊去。被拉上船時,他們都癱倒在濕漉漉的甲板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漁船迅速調頭,駛離這片剛剛吞噬了一個古老秘密的危險海域。阿吉躺在甲板上,望著漸漸放亮的天空,心中卻沒有多少輕鬆。
骨洞雖然閉合,虛靜子和吳萬將軍的遺骸與殘魂被永遠封存,但他們帶出來的海圖和那個打不開的黑匣子,卻像兩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鄭和船隊尋找長生藥的黑暗過往,養魂陣的驚人手筆,以及術士最後那句“真相在匣”的警示……這一切,都指向了更深、更遠的謎團。
還有他手臂上,那似乎與這南海“水精”和古老陣法隱隱共鳴的青銅詛咒……
這一切,遠未結束。骨洞的閉合,或許隻是一個更大漩渦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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