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小時。
這個數字從蘇沐雨口中吐出,像一根無形的針,刺破了洗衣房內剛剛建立的脆弱安全感。
歸零。
一個連林川的“價值天平”都無法評估其風險的終極事件。
雷烈握著鋼筋的手背,虯結的青筋賁張跳動。
他剛剛埋葬了同伴的屍骨,現在,整個世界卻要為他陪葬。
小李和葉小葉的臉上,血色褪儘。
“我們的時間,不夠。”
蘇沐雨的話語沒有一絲波瀾,隻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數據結果。
十倍流速下,四十七小時,意味著每個人都需要額外的四百七十小時生命。
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一道無法逾越的死亡天塹。
“不。”
林川開口,聲音在死寂的洗衣房裡,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他踱步到窗邊,注視著外麵劇烈翻滾的濃霧,那神情不像在看末日,而是在審視一場即將開盤的金融風暴。
“這是一個機會。”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一場市場出清。”
林川轉過身,思維已經越過了恐懼本身,開始構建一個全新的,嗜血的交易模型。
“當所有人都確信末日將至,恐慌本身,就是這個市場上唯一硬通貨。”
“我們需要時間。”
“大量的,足以讓我們活到最後一秒,甚至能走進圖書館那個‘洞’裡,親眼看看它是什麼東西的資本。”
他看向蘇沐雨。
“這個校園,還剩多少活人?”
“根據能量波動殘留與微弱信號源分析,幸存者聚集點還有三處。最大的一處在供水塔,預計人數十五到二十人。”
“很好。”
林川的決策在瞬間完成。
“目標,供水塔。”
“我們去做一筆生意。”
“生意?”雷烈喉結滾動,無法理解,“用什麼做?”
林川揚起手中那張畫滿了植物標記的地圖,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用活路。”
供水塔是這片死寂校園裡,除圖書館外的第二製高點。
它像一個孤獨的鋼鐵巨人,在濃霧中沉默地矗著。
距離水塔兩百米處,林川抬手,隊伍停下。
“小李,葉小葉,帶上那兩個女人,立刻去地圖標記的a7號安全點。那裡的植物群,能保證你們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對安全。”
“雷烈,蘇沐雨,跟我來。”
分工明確,不容反駁。
三人繞開正麵,從水塔後方一處極其隱蔽的維修通道接近。
腐朽的鐵梯鏽跡斑斑,筆直向上,最終消失在濃稠的霧氣裡。
“上麵多少人,什麼配置?”林川壓低聲音。
“十五個生命信號。四個能量波動較強,應為戰鬥人員。”
蘇沐雨閉著眼,海量數據流在她意識中奔湧。
“他們的平均剩餘時間低於二十小時。食物和水,極度匱乏。”
一個已經站在破產懸崖邊的集體。
林川眼中興味更濃。
這是他最鐘愛的談判對象。
鐺!
林川伸出手指,在冰冷的鐵梯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清脆的金屬聲,在萬籟俱寂中傳出極遠。
“什麼人!”
上方,一聲警惕的爆喝撕裂了寂靜,緊接著,是槍械上膛時那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有槍。
雷烈的身體肌肉瞬間繃緊,巨大的身軀像一堵牆,擋在了林川身前。
“來做生意的。”
林川的聲音平靜地向上飄送。
片刻死寂。
一個沙啞的男聲從濃霧深處傳來,帶著濃重的不耐。
“生意?我們這兒隻有子彈,你要不要?”
“四十七小時後,子彈的價值會歸零。”
林川仰起頭,對著那片看不見的平台繼續說道。
“而我的商品,能讓你們活過四十七小時。”
又是一陣沉默。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川的話,精準地擊中了他們最深的恐懼。
“你們幾個人?”
“三個。”
“上來。敢耍任何花樣,就從這塔上把你們的骨灰揚了。”
林川對雷烈示意,三人開始向上攀爬。
水塔頂部,是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圓形平台,十五個幸存者將這裡擠得水泄不通。
每個人都麵黃肌瘦,眼神混雜著絕望與麻木的警惕。
為首的,是個臉上帶疤的男人,穿著保安製服,手裡那把老舊的霰彈槍槍口,死死地指著剛剛爬上來的林川。
“說吧,什麼生意?”刀疤臉的語氣,像一塊生鏽的鐵。
林川沒有理會那黑洞洞的槍口。
他環顧四周,視線掠過每一張絕望的臉,最終走到平台邊緣,俯瞰下方被濃霧徹底吞噬的校園。
“我賣給你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平台瞬間安靜下來。
刀疤臉的瞳孔猛地一縮。
“作為交換,”林川轉過身,伸出兩根手指,宣布了他那不容置喙的價碼,“我需要你們所有人,全部的剩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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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你他媽是瘋了吧!”
“這是搶劫!他想把我們都變成窮光蛋!”
人群瞬間炸鍋,憤怒和驚恐像病毒一樣蔓延。
刀疤臉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上前一步,粗糙的槍口狠狠頂在林川的胸口。
“小子,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現在是誰說了算?”
林川垂眸,看了一眼槍口,再看向刀疤臉那張猙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