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的手,觸碰到了那個“很吵”的球體房間的邊界。
沒有預警。
沒有緩衝。
指尖與無形屏障接觸的刹那,整個純白矩陣,瘋狂了。
轟——!
那不是聲音。
那是億萬個截然不同的意念,億萬段激烈衝突的記憶碎片,在同一瞬間,以最暴烈的方式,衝垮了鋒的精神堤壩。
憤怒、呐喊、抗爭、背叛、絕望、狂喜……
學生陳默在鐘樓下圖謀起事的激昂。
他的同伴在威逼利誘下告密的懦弱。
無數人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自由”而前赴後繼的狂熱。
無數人又在絕對的權力鐵腕下被碾碎成塵埃的慘叫。
這些不是一段線性播放的曆史。
這是一個將百年恩怨,將無數人的生死悲歡,壓縮在萬分之一秒內引爆的,精神核彈。
“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從鋒的喉嚨裡撕裂而出。
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與自持,在這一刻被衝刷得乾乾淨淨。
他抱著頭,渾身劇烈地抽搐,七竅中滲出暗紅色的血絲。
他周圍的空間,隨著他精神的崩潰而開始失控。
一道道漆黑的“維度切割”裂縫毫無規律地閃現,將牆壁、地麵切割出猙獰的傷口,甚至有幾道差點就擦過他自己的身體。
他的能力,正在反噬。
“蠢貨!”
黑曜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實質的怒意。
他向前一步,那令人窒息的領域瞬間展開,強行撫平了鋒周圍暴走的的空間裂縫。
黑曜伸手,一把將已經癱軟如泥的鋒,從那個房間的邊界處拖了回來。
“噗。”
鋒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噴出一大口混雜著精神碎片的黑血,整個人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徒勞地抽動著。
他的眼神渙散,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騙子……都是騙子……”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在所有人麵前,用最愚蠢的方式,證明了林川的判斷是何等精準,而他的自負又是何等可笑。
那個敦實的男人“盾”,臉上的表情是純粹的震驚。
他無法想象,自己那個無往不利的同伴,會被一個“曆史故事”摧毀成這副模樣。
羞辱。
無儘的羞辱,像岩漿一樣灼燒著鋒殘存的理智。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林川那平靜的姿態,那仿佛在看一份失敗投資案例報告的眼神。
那份平靜,就是對他最大的嘲諷。
“是你……”
鋒的喉嚨裡擠出兩個字,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死死地鎖定了林川。
“都是你……!”
怒火與瘋狂徹底吞噬了他。
他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沒有咆哮,沒有蓄力。
所有崩潰的精神力,所有失控的維度能量,在這一瞬間被他強行凝聚,化作一道快到極致的殺意。
目標,林川的脖頸。
他要用一次完美的“維度切割”,撕碎這個讓他尊嚴掃地的男人!
攻擊,快得超越了視覺。
蘇沐雨的數據視界裡,隻來得及閃過一個代表“致命”的紅色警報。
然而,有一個人動了。
雷烈。
從鋒站起來的那一刻,他全身的戰鬥本能就已經拉響了警報。
他沒有去想如何抵擋那看不見的攻擊。
他隻做了一個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動作。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
雷烈像一頭出欄的蠻牛,用自己的肩膀,狠狠撞在林川的腰上。
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將林川撲倒在地。
嗤啦——
一道細微到幾乎聽不見,卻又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
一道比發絲更細的漆黑裂縫,在林川剛才站立的位置一閃而逝。
那道裂縫切過純白的牆壁,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在牆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黑色傷疤。
傷疤的另一頭,是空間的亂流與虛無。
若是晚了零點一秒,林川的頭顱,就會和他的身體,出現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維度裡。
一擊落空,鋒眼中的瘋狂更甚,他抬手,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
雷烈翻身而起,將那根扭曲的鋼筋橫在身前,死死護住身後的林川,肌肉虯結,像一頭被激怒的棕熊。
黑曜的另一名隊員“盾”,也終於反應過來,一步踏出,擋在了鋒和雷烈之間,氣氛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
林川慢條斯理地推開壓在身上的雷烈,站了起來。
他沒有去看一臉殺意的鋒,也沒有去看一臉戒備的雷烈。
他隻是伸出手,撣了撣自己那件昂貴西裝上並不存在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