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雨的身體晃了一下。
指尖傳來的不是數據流的冰冷,而是一種灼燒靈魂的滾燙。
“喂!你怎麼了?”
雷烈一把扶住她,她的臉色比昏迷的葉小葉還要難看。
“沒事……”
蘇沐雨抽回手,大口喘著氣,瞳孔裡的焦距過了幾秒才重新凝聚。
她剛才看到的畫麵,像一段被強行灌入腦海的病毒視頻,每一個像素都帶著絕望。
“李軒塵,記錄。”
她的聲音有些發飄。
“我看到了……一個舊世界的法庭。”
“法庭?”
雷烈一愣。
“一個男人,穿著法官袍,正直,清澈。他宣判一個無辜的青年無罪。”
蘇沐雨閉上眼,仿佛這樣能隔絕那些畫麵的回響。
“旁聽席上,有人對他笑,笑得很冷。”
李軒塵眼中的紅光開始快速閃爍,記錄著她口述的每一個字。
“然後,他家被潑油漆,車被砸。他的女兒,在放學路上被堵。”
雷烈攥緊了戰棍。
“他收到一份證據,足以把一個黑幫送進監獄。”
“同時,他也收到了一個選擇題。”
蘇沐雨的聲音壓得很低。
“五百萬,或者,他女兒的一條腿。”
雷烈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他選了什麼?”
“他把那份證據,放進了碎紙機。”
蘇沐雨睜開眼,視線重新落在那團被無數鎖鏈捆綁的,蠕動的黑色數據上。
“我看到了他最後的臉,痛苦,憎恨,扭曲。他在無聲地說一句話。”
“說什麼?”
“如果法律無法帶來正義……”蘇沐雨一字一頓,聲音輕得像耳語。
“那就由我,來定義罪惡。”
話音落下,整個空間死一般寂靜。
“警告。分析結果:該段記憶敘事,為‘法官’概念的邏輯奇點。”
李軒塵的電子音打破了沉默。
“‘罪惡稅’係統,並非憑空產生。它是基於該邏輯奇點的具現化規則延伸。”
“狗屁的邏輯奇點!”
雷烈一拳砸在旁邊的空氣裡,砸出一圈漣漪。
“這他媽不就是一個被逼瘋的好人嗎!”
“是的。”
蘇沐雨點頭,她的目光變得複雜。
“一個被逼瘋的好人,與副本核心融合,用自己最憎恨的方式,建立了一個他認為‘絕對公平’的秩序。”
“在這裡,所有罪惡都能量化,所有行為都有代價。沒有威脅,沒有ai,隻有冰冷的數字。”
“這本寫滿了罪孽的賬本……”
她看著那片由無數光片構成的星河。
“原來,第一筆賬,是他自己寫下的。”
雷烈沉默了。
他看著那團不斷蠕動的黑色數據,那已經不是什麼boss,什麼核心。
那是一個人的,無儘的懺悔。
……
“好了,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
林川走向那台單膝跪地的聖裁官,步伐不快。
仲裁官沒有動。
他身體的每一條數據線都繃緊,處理核心在瘋狂計算剛才發生的一切。
空間置換。
概念抵押。
強製撮合交易。
還有現在,這覆蓋全城的金色指令。
他看著林川,像在看一個剛剛撬動了大陸板塊的螞蟻。
“‘零號收容協議’……你到底是什麼?”
仲裁官的聲音失去了金屬質感,變得乾澀。
“我?”
林川停在聖裁官麵前,伸出手,卻沒有碰它。
“我是一個ceo,正在對一家瀕臨破產的公司,進行一次風險極高的杠杆收購。”
他抬頭,目光穿透夜空,望向鐘樓的方向。
“而我的團隊,剛剛幫我拿到了審計的關鍵權限。”
那台聖裁官的金色麵甲上,符文亂碼已經竄成一團風暴。
【清算林川】
【保護關聯實體】
兩條指令像兩隻無形的手,正在把它撕裂。
“一個隻會執行命令的工具,是公司的負資產。”
林川的手指,終於點在了聖裁官的麵甲上。
“尤其是當老板和老板的老板,意見不統一的時候。”
他手背上的天平烙印,那代表“人性”而下沉的一端,亮起微光。
“我來給你一個新的‘交易’。”
“交易物:你腦子裡那條‘清算我’的指令。”
“交易對象:空白。”
“交易方式:資產剝離。”
林川的聲音很輕。
“我把它買下來,然後……扔掉。”
嗡——
聖裁官麵甲上的符文風暴瞬間平息。
那條來自“法官”的血色指令,像一條被從程序裡抽走的代碼,憑空消失了。
聖裁官的身體停止了閃爍。
它光滑的金色頭顱,緩緩轉向林川,然後,單膝跪地。
動作流暢,沒有一絲遲疑。
像一個等待新指令的忠誠衛兵。
“你看,管理其實很簡單。”
林川收回手,對徹底呆滯的仲裁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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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公司,換老板了。”
仲裁官的視覺傳感器瘋狂閃爍,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邏輯庫不夠用了。
“你……你修改了它的最高指令?”
“修改?”
林川搖頭。
“不,我隻是進行了一次更高效的資源配置。一個忠誠的員工,總比一個隨時會因為指令衝突而報廢的工具更有價值,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