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
“法官”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規則之外的震顫。
林川沒有抬頭。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手背那枚正在瘋狂吞噬光與暗的天平烙印上。
那無儘的、粘稠的、由城市所有絕望凝聚成的金黑色洪流,正從雷烈、蘇沐雨和李軒塵的方向倒卷,如百川歸海,被這枚小小的烙印強製吸納。
“我在收費。”
林川的聲線平直,像在宣讀一份毫無波瀾的審計報告。
“一項未經授權、單方麵、且帶有強製性的資產轉移行為,在我的定義裡,屬於惡意傾銷。”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幻象,精準地釘在王座上那道身影。
“作為被傾銷方,我有權決定如何處置這些不良資產。”
“比如,向你征收一筆高昂的,倉儲保管費、風險對衝費,以及,精神損失賠償金。”
那枚徹底傾斜的天平烙印,代表著“人性”的左側托盤,此刻化作一個無底的奇點。
它在鯨吞。
鯨吞這座城市從誕生之初,就積累的所有壞賬。
“法官”那張由無數光影構成的麵孔,劇烈扭曲。
他試圖切斷那罪孽洪流的輸出,卻駭然發現,交易的主動權早已易手。
這不是吸收。
這是係統底層的強製資產劃撥!
“不可能!那是罪孽的根源,是無法被任何模型量化的情感集合體!你會被它撐爆!你的存在概念會被它徹底汙染、同化!”
“是嗎?”
林川反問。
“你之所以覺得它們是無法處理的負債,隻是因為你的賬本太舊了。”
他活動了一下左手手腕,仿佛剛剛完成一筆大額收購,正在放鬆。
“在我這裡,它們隻是尚未完成ipo的原始股。”
“需要一輪徹底的,儘職調查和資產重組。”
雷烈猛地睜開雙眼。
濃煙、火光、搖搖欲墜的大樓,還有那塊壓住同伴、壓住他靈魂的預製板……
全部消失。
他依舊站在那座森然宏大的法庭裡。
周圍沒有亡魂,沒有質問。
隻有蘇沐雨、葉小葉,和數據流剛剛穩定下來的李軒塵。
冷汗浸透了作戰服,他大口喘息,胸膛像是破風箱般劇烈起伏。那種被無力感啃噬骨髓的感覺,依舊烙印在他的肌肉記憶裡。
他猛地轉頭。
隨即,他看到了那幅足以顛覆他認知極限的景象。
林川。
林川獨自一人,站在他們身前,麵對著王座上的“法官”。
而那片剛剛將他拖入地獄的、象征著世間所有惡意的罪孽洪流,此刻竟化作一條盤旋咆哮的金黑色巨龍,一頭紮進了林川的左手手背。
“那……那是什麼玩意兒?”
雷烈的喉結滾動,聲音乾澀。
“他……他把法官的攻擊給吃了?”
蘇沐雨也已回神,她下意識捂住自己圖騰黯淡的左臂,瞳孔因高速分析而收縮。
“不,不對……這不是吃。”
“是收購!”
她的聲音裡帶著無法壓抑的駭然。
她死死盯著林川的背影,盯著那枚傾斜到極致、散發著黑金色光芒的天平。
“他的‘價值天平’……核心邏輯被重寫了。那不再是平衡,而是強製定價!他將我們判定為‘不可清算的核心資產’,將法官的攻擊判定為‘乾擾核心資產的運營成本’,然後……”
“他把所有的成本,都劃入了他自己的負債表!”
李軒塵的電子眼停止了紅光亂閃,數據瀑布恢複平穩。
他檢視著眼前的場景,體內那堪比超算的龐大計算力,第一次反饋回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