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嗒。
滴。
嗒。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小錘,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神經上。
在這片時間倒流、萬物逆行的死寂之地,這個聲音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林川攤開的手掌上。
那塊黃銅懷表,外殼陳舊,表盤玻璃上甚至有一道裂痕。
可那根纖細的秒針,正無視此地的一切規則,固執地、一格一格地,向前邁進。
“這他媽……是什麼玩意兒?”雷烈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防備什麼東西突然撲出來。
他死死盯著那塊表,仿佛那不是一塊表,而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蘇沐雨的眼睛也鎖定了那塊表,她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它在……往前走。”
“掃描失敗。”李軒塵的電子眼紅光閃爍,“目標物體不符合本地時空參數。無法解析其物質構成與能量模型。它不該存在。”
葉小葉沒有說話,隻是身體向後縮了縮,躲在蘇沐雨的身後,小手攥得更緊了。
“林川,你從哪兒弄來的?”雷烈向前一步,擋在了林川和通道之間。
“它自己出現的。”林川的回答讓雷烈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自己出現?什麼意思?它剛才就在你口袋裡?”
“不在。”林川掂了掂手裡的懷表,“就在那個金屬蜘蛛說‘找到你了’之後,它就出現在我口袋裡了。”
“扔了它!”雷烈立刻說道,“那個怪物要找的‘那一秒’,肯定就是這玩意兒!這是個誘餌,是個坐標!”
“不能扔。”蘇沐雨立刻反駁。
她從雷烈身邊繞出來,走到林川麵前,視線卻一秒都沒離開那塊懷表。
“雷烈,你還沒明白嗎?在一個所有東西都在倒退、都在被‘銷賬’的世界裡,一個唯一在前進的東西,意味著什麼?”
雷烈愣住了。
蘇沐雨的語速很快,像是在整理自己腦中飛速運轉的邏輯。
“它是‘現在’。是這個時空裡唯一真實的、絕對的‘現在’。它是錨點!日誌上提到的那個錨點!”
她抬起頭,看向林川。
“我們之所以沒有像這個世界的其他東西一樣被‘注銷’,很可能就是因為它出現在了你身上。它暫時把我們從這個世界的‘賬本’上摘了出去。”
“所以更不能留著!”雷烈反駁道,“那個怪物被埋在下麵,它要是爬出來,第一個就找我們!這東西就是個催命符!”
“它不是催命符。”林川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平靜。
他合上了懷表的蓋子,那“滴答”聲變得沉悶了一些。
“它也不是錨點。”
他把懷表在手指間轉了一圈,像是在評估一件新到手的商品。
“它是一份‘資產’。一份從一個已經破產清算的‘前任’手裡,強製轉移過來的核心資產。”
“前任?你是說那個骷髏?”蘇沐雨反應過來。
“除了他還有誰?”林川說,“想想看,他研究了一輩子,想停下這個鐘,想找到‘現在’。結果他死在了鐘的腳下,而他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卻恰好在我們逃出來的時候,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這是他死前的‘最後一筆投資’。”林川下達了定義,“他賭我們能帶走它,賭我們能比他做得更好。”
雷烈還是無法理解。
“投資?他都成骨頭架子了還投個屁的資!萬一他就是想讓我們替他當誘餌呢?”
“它……”葉小葉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它不嚇人。”
所有人都看向她。
“這塊表……它不嚇人。”葉小葉又重複了一遍,“它隻是在等。它很著急,但它在等。”
“等什麼?”蘇沐雨問。
“等一個人……打開它。”
林川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懷表。
雷烈還想說什麼,被蘇沐雨用眼神製止了。
林川用拇指,找到了懷表側麵的一個小小的按扣。
“彆!”雷烈還是沒忍住,“萬一……”
“一個合格的投資人,不會炸掉自己最後的本金。”林川的聲音很輕。
哢噠。
一聲清脆的輕響。
表蓋彈開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沒有爆炸,沒有光芒,什麼都沒有。
林川把打開的懷表展示給眾人。
表盤的內側,並不是預想中複雜的齒輪和機械結構。
那是一片被打磨得像鏡子一樣光滑的黃銅表麵,空無一物。
“空的?”雷烈湊近了看,“搞什麼鬼?”
“不,看蓋子。”蘇沐雨指著彈開的表蓋內側。
在表蓋內側的正中央,用一種非常優雅的字體,鐫刻著一個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