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量過於龐大,本地算力不足。”
李軒塵的合成音像一塊冰冷的鐵,砸在倉庫裡每個人的心上。
錢工扶著金屬架,從地上爬起來,他看著那道淺淺的疤痕,又看看李軒塵。“不足是什麼意思?是需要更多時間,還是……根本算不出來?”
“以我目前的硬件配置和訪問權限,強行運算,結果就是核心模塊過熱,直到燒毀。即使那樣,能得到有效坐標的概率,低於百分之零點零一。”李軒塵的電子眼閃著紅光,那是硬件過載的警告。
“死胡同。”騎手隊長麵罩下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他像是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我們沒有工具,沒有權限,沒有時間。林川,你的決定很鼓舞人心,但它隻是一個決定。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蘇沐雨一直沉默著,她走到李軒塵身邊,伸手觸摸了一下他滾燙的金屬外殼。“他說得對。我的後台訪問權限被徹底切斷,現在,我的大腦隻是一個離線的處理器,連不上雲端,所有的運算都隻能依靠本地緩存。我們……沒有‘本錢’去撈他。”
她的話讓剛剛因為林川的宣言而燃起的一點火苗,又迅速熄滅了。
絕望像水一樣,慢慢淹沒了倉庫裡的空氣。
“誰說我們沒本錢?”
林川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他走到那道疤痕前,低頭看著,仿佛在看一份寫滿了赤字的財務報表。
“我們最大的‘本錢’,不是算力,也不是權限。”林川抬起頭,目光掃過所有人,“是我們還站在這裡。我們是雷烈用命換回來的‘流動資金’。”
他轉向李軒塵:“停止運算。你再算下去,就是無效的‘沉沒成本’。”
他又看向蘇沐雨:“你的‘算力’很寶貴,不能用在追逐一個已經消失的數據點上。我要你換個思路。”
“換什麼思路?”蘇沐雨問。
“停止用‘物理學’解決問題,開始用‘金融學’。”林川走到倉庫中央,他張開手,像是在丈量這個空間,“我們不是在解一道數學題,我們是在進行一場‘並購’。目標,是把雷烈這個‘不良資產’,從對手的‘賬本’上搶回來。”
錢工聽得一頭霧水:“說人話,老板。”
“我們要找到對方的‘總賬’,直接在總賬上動手腳。”林川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那塊依舊在走動的黃銅懷表。
他看著懷表的秒針一格一格地前進,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決定。
“我要給‘時間’本身,做一次‘資產評估’。”
“你瘋了?”蘇沐雨第一個反應過來,她衝到林川麵前,想搶走他手裡的懷表,“我們剛剛修改了世界的一點‘底層代碼’,就差點被係統抹除!雷烈就是這麼沒的!你現在要去觸碰這個副本最核心的‘規則’?你想讓我們所有人,立刻被‘強製平賬’嗎?”
“不。”林川躲開了她的手,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上一次,我們是‘修改’,那是黑客行為,是犯罪。這一次,我是‘估值’,是審計行為,是合法的儘職調查。”
他環視眾人:“係統為什麼反應那麼大?因為它心虛。它的‘賬本’,一塌糊塗。一個連自己的賬都做不平的‘公司’,最怕的就是有人來查賬。”
騎手隊長握緊了手裡的武器:“查賬?我們拿什麼查?用命嗎?”
“用我的‘天平’。”林川舉起另一隻手,五指張開。
他的麵前,空無一物。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某種無形的東西正在成型。空氣變得粘稠,光線被輕微地扭曲。葉小葉下意識地躲到了蘇沐雨身後,小聲說:“天平……好大的天平……”
林川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一邊,是雷烈消失時,那道裂縫裡泄露出的,正在‘衰變’的時間。”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像是在對著另一個世界的存在說話。
無形的天平一端,猛地向下一沉。
“另一邊……”林yussvoiceice頓了一下,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懷表,“是erik留下的,這份獨立於係統之外,穩定運行的‘時間’。”
他將懷表放在了另一邊的“托盤”上。
天平劇烈地晃動起來。
“嗡——”
一股低沉的共鳴聲在倉庫裡回蕩,李軒塵的電子眼光芒亂閃,騎手小隊的戰術目鏡裡跳出無數亂碼。
“他在乾什麼?他在撬動這個世界的‘規則基石’!”錢工驚恐地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器械架上。
林川的身體晃了晃,一道鼻血從他左邊的鼻孔流下,滴落在水泥地上。
蘇沐雨衝上去扶住他:“停下!林川!你的身體撐不住!”
“閉嘴。”林川的聲音沙啞,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看。”
那座無形的天平,在劇烈晃動後,非但沒有穩定,反而開始……分裂。
一分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