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渡這一跪,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千層浪。
那些原本正在向他跪拜叩謝的金色鬼魂們,頓時慌了神。
下跪之人是剛剛以雷霆手段為他們報仇雪恨的恩人,是代表著官方權威的749局成員!
“大人!使不得!”
“恩人快請起!”
“娃兒!”
眾鬼魂著急忙慌地想要飄上前,將李不渡攙扶起來。
然而,李不渡並未起身。
他深深地俯下身,額頭觸碰到冰冷的地麵,發出了清晰可聞的叩擊聲。
他抬起頭,麵容肅穆而誠懇,眼神清澈,語氣真切,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鬼魂,以及直播間每一位觀眾的耳中:
“這一磕,是我李不渡,替749局,替官方,向各位父老鄉親,道一聲——對不起!我們有愧於各位父老鄉親!”
此言一出,眾鬼魂全都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直播間的彈幕也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李不渡的想法純粹而直接:既然穿上了這身749局的製服,端起了這碗飯,掌了這份權,就要對得起它賦予的責任!
這身衣服代表著守護與承諾。
讓轄下的百姓遭受如此苦難,直至冤魂縈繞、怨氣衝天而未能及時察覺、鏟除奸凶,這就是失職!
這就是恥辱!無論有什麼理由,麵對眼前這些被殘害的民眾亡魂,749局,就是有愧!
揭開傷疤很痛,但這血淋淋的現實,能視而不見嗎?
不能!
沒等眾鬼魂和直播間觀眾從這第一叩中回過神來,李不渡再次俯身,重重地磕下了第二個頭,聲音比之前更加高昂、更加沉重:
“這一磕,是代表我自己!我不敢,也絕不配,自認是替你們報了仇,就坦然受你們的拜!”
“遲到的公義,從不是真正的公義!它無法彌補挽回任何東西,我李不渡,來遲了!對不住你們!”
這番話,如同重錘,敲打在每一個鬼魂的心上。
他們呆呆地望著那個跪在地上,神情沒有絲毫作偽,隻有深深愧疚與自責看不清麵容的青年。
他們原本以為報仇雪恨便是天大的恩德,從未奢想過還會因“來遲”而向他們這些早已死去的人請罪。
李不渡他直起身,雙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代表著749局國安權威的深色立領製服的衣襟。
“嗤啦——”
紐扣崩飛,製服被他直接脫下,甩在一旁的地上。
他隻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內襯,雙手黑毛覆蓋,但都被無相掩蓋。
他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朝著眾鬼魂,深深地叩首下去,額頭緊貼地麵,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嘶啞的決絕:
“這一磕,我李不渡,在此脫下這身官衣,代表749局,向各位請罪!認挨!認罰!”
“不是說,讓你們打我一頓,出出氣,就能讓你們彆怨了,彆恨了!”
“我阻止不了你們去怨,去恨!你們完全有這個權利!是我們不力。”
李不渡的行為壓在了現場和屏幕前每一個人的心頭。
是啊,這份怨,這份失望,豈是輕易能化解的?
李不渡的話,沒有絲毫推諉,沒有絲毫辯解,隻有最直接、最坦誠的認錯與擔當。
現場,一片死寂。連風聲都仿佛停滯。
直播間的彈幕,變成了大片的沉默。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站在李不渡身後的王宿,臉上那慣常的冷峻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穆。
他向前踏出一步,沒有任何猶豫,在李不渡的身旁,同樣“噗通”一聲,徑直跪下!
他挺直脊梁,目光掃過前方那些茫然的金色鬼魂,朗聲開口,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王宿,作為749局的一員,今日見此慘狀,聽聞此言——同愧!”
簡單的兩個字,卻重如山嶽。
緊接著,林玄也紅著眼眶,大步上前,在王宿身邊跪下,用帶著哽咽卻無比認真的聲音高聲道:
“我,林玄——同愧!”
三人,一字排開,跪在百名度化鬼魂之前。
他們代表著749局年輕一代的脊梁,在此刻,毫無保留地承下了這份沉甸甸的“愧”。
眾鬼魂沉默了。
他們左右相視,金色的魂體微微波動著,複雜的情緒在他們空洞已久的內心翻湧。
忽然,一顆小石子,從鬼魂群中飛出,輕輕地、幾乎沒有什麼力道地,砸在了李不渡的肩膀上。
眾鬼望去,隻見一個紮著羊角辮、看起來隻有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鬼魂,從魂群中跑了出來。
她跑到李不渡麵前,伸出那雙半透明的小手,用力地在他身上撲打著,語無倫次地喊著:
“嗯!嗯!壞人……把我媽媽還給我……!媽媽……我要媽媽……!”
她的動作,像是一個信號。
眼看有“人”動了手,積壓在眾鬼魂心中那無處宣泄的委屈、憤怒、不甘。
以及對親人無儘的思念,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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