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三個月。
原城南第七社區臨時避難所。
江無涯站在塑料棚子底下,手裡捏著一遝登記表。他是這裡唯一的民政乾事,二十六歲,穿著沾油的製服,頭發亂得像被風吹過的雞窩。彆人早跑了,他還在這兒發物資。
倉庫隻剩最後一批貨,夠三百人撐五天。外麵流民越聚越多,有人拿刀頂著孩子搶糧,有人砸車鬨事。他一邊攔人一邊算賬:“這賬不劃算但得乾。”
他知道再不來補給,明天就得暴亂。
他跳上桌子大喊:“誰再動一步,今晚就沒熱水!”人群停了一下。他趁機鎖上最後一袋米,交給張嬸清點。張嬸是社區大媽頭子,嘴碎但靠譜。她帶著幾個阿姨搬箱子,嘴裡念叨:“小江啊,你這頭發比泡麵還亂,咋當領導?”
沒人真把他當領導。可也沒人敢接這活。
遠處地麵忽然顫了兩下,像是有東西在撞牆。大家沒注意,還在爭半包餅乾。江無涯抬頭看了眼圍牆,那上麵裂了道縫,水泥塊早就掉光了。
下一秒,一聲巨響。
圍牆塌了一角,一頭黑豬衝了進來。體長三米,獠牙斷了一根,另一根直得像鋼筋。它一嘴咬碎鐵皮箱,罐頭飛得到處都是。人群尖叫四散,有人被踩倒,沒人回頭救。
江無涯被掀翻在地,右腿卡在倒塌的貨架下。他動不了,隻能看著那頭豬朝他走來。
豬鼻子噴著白氣,眼珠通紅。
他摸腰間的塑料袋,掏出半包紅燒牛肉麵。這是他留著晚上加餐的,現在成了救命稻草。
他扯開包裝,扔到豬嘴邊:“兄弟,咱都餓,分你一口!”
豬低頭嗅了三秒,一口吞下,連包裝紙都沒吐。然後它停下動作,眼珠由紅轉黑,盯著江無涯不動。
江無涯還沒鬆口氣,腦子裡突然響起聲音:
【萬物囤積係統綁定成功,宿主江無涯,首隻靈契獸‘飯桶’激活】
他愣住:“啥玩意?”
話音未落,那頭豬後背脂肪層忽然裂開一道口子,像口袋一樣張開。現場散落的物資——米袋、罐頭、棉被、礦泉水——全被吸了進去。半噸重的東西,幾秒鐘就沒了影。
江無涯瞪大眼:“你這肚子是黑洞?”
豬打了個嗝,油星子噴到他臉上。
周圍死寂。躲在廢車後的人探出頭,有人喊:“快跑!它要吃人!”
江無涯想往後退,腿還在架子底下卡著。他乾脆不躲了,伸手摸上豬斷裂的獠牙,聲音發抖但嘴硬:“行啊你,吃我一包麵,就得給我打工。”
豬低哼一聲,用鼻子輕輕拱他胸口,像在點頭。
江無涯咧嘴笑了:“這賬不劃算但得乾。”
他掙紮著起身,扶著貨架站穩。右腿疼得厲害,估計是扭了。他低頭看手,掌心全是灰和血,空泡麵袋還在指間攥著。
豬安靜趴下,後背鼓得像塞了個小山包。
有人從角落走出來,是老吳頭,以前修水管的。他推了推眼鏡:“小江,這豬……認你了?”
江無涯搖頭:“我不知道。”
“它剛吞了半噸物資。”
“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江無涯看著地上殘留的泡麵調料包,說:“先撿起來,不能浪費。”
他彎腰去撿,豬鼻子一拱,把調料包推進他手裡。
老吳頭後退兩步:“它聽你話?”
江無涯握緊調料包,抬頭:“不一定聽,但它吃了我的麵。”
人群慢慢圍過來,不敢靠太近。有個小孩問媽媽:“那豬是不是變成好人了?”
媽媽捂住他嘴:“彆說話,豬會記仇。”
江無涯走到豬旁邊蹲下,拍了拍它腦袋:“你叫啥名?”
豬眨眨眼。
“總不能叫‘大黑’吧?”
豬又眨眨眼。
“你愛吃麵,以後就叫飯桶。”
豬尾巴甩了兩下,像是同意。
江無涯笑出聲:“飯桶,聽見沒?你正式上崗了。”
飯桶打了個響鼻,口水滴在地上,冒了點白煙。
老吳頭皺眉:“這口水……有點腐蝕性。”
江無涯擺手:“沒事,刷鞋正好。”
遠處傳來腳步聲,一群流民站在廢墟邊緣觀望。他們剛才逃了,現在又回來了。
一個男人舉著鋼管喊:“那豬吞了我們的物資!還回來!”
江無涯站起來,腿一瘸一拐走到飯桶前麵:“那是你們的?”
“當然!我們排隊半天!”
“你們排隊?”江無涯冷笑,“剛才砸箱子的是誰?拿孩子擋刀的是誰?”
男人語塞。
“物資發完了。”江無涯說,“規矩是先登記後領取,你們沒登記,就是沒份。”
“那豬憑什麼拿?”
“它吃了我一包麵。”江無涯舉起空袋子,“這是交易。”
人群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