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的對講機剛放下，江無涯就衝出了工坊。他手裡還捏著那塊剛驗完接縫的紙甲片，腳步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急促的響聲。頭頂夜空原本安靜，可下一秒，西北方向亮起了幾十個紅點，像燒紅的炭塊從天上甩下來。
“不好！”江無涯一個箭步躥上主樓屋頂，望遠鏡還沒舉穩，第一枚燃燒彈已經砸在避難所外圍的空地上。轟的一聲，火團炸開，熱浪撲麵而來，他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耳邊係統提示立刻響起：【大規模空中攻擊檢測，建議啟動防禦機製】。
他沒時間多想，扯開嗓子大吼：“鐵皮豬！頂上去！”
地麵猛地一震，一道黑影從地下通道破土而出，塵土飛濺中，鐵皮豬四蹄落地，背部骨刺哢哢展開，磁懸浮裝置嗡鳴啟動。它低吼一聲，前肢猛踏地麵，二十米長的鋼梁盾牌被它用獠牙頂起，橫插在工坊和宿舍樓之間。
第二波燃燒彈正好落下，十幾枚同時擊中鋼盾。火焰瞬間吞沒整個盾麵，濃煙翻滾，金屬發出刺耳的變形聲。但盾牌沒倒，也沒裂，隻是表麵被燒得通紅發亮。
江無涯趴在地上，眼睛死盯著落點。這些炸彈不是亂扔的，飛行軌跡是“z”字形，先高後低，再突然俯衝，明顯是程序控製。他咬牙記下規律，心裡盤算著怎麼反製。
第三波來襲時，有幾架無人機繞開了正麵防線，從東側斜角切入。一枚燃燒彈越過鋼盾頂端，直奔倉庫區而去。那裡堆滿了再生棉和膠水桶，要是炸了，整片工坊都得燒乾淨。
江無涯猛地想起陳衛生提過一句：“紙鶴能叼動小物件。”他立刻吹響靈契哨，尖銳的哨音劃破夜空。
哨聲剛落，一群白色紙鶴從哨塔方向飛來，在空中盤旋一圈後停在他頭頂。江無涯指著那枚正在下墜的燃燒彈，大喊：“去！叼住它！往東飛！彆讓它落地！”
紙鶴們猶豫了一瞬，火光映在它們的眼裡，翅膀微微抖動。領頭那隻突然俯衝下去，用喙死死咬住燃燒彈尾翼，硬生生拖住了下墜勢頭。其他紙鶴見狀也紛紛衝下，三隻一組，合力夾住一枚未爆彈，拚儘全力往東邊廢停車場拉。
空中頓時出現奇景：幾十隻紙鶴拖著冒著火星的炸彈，在夜空中拉出一條條火線，像掛著燈籠遷徙的鳥群。有的紙鶴翅膀被燙焦，羽毛卷曲發黑，但沒有一隻鬆口。
最後一枚炸彈被帶離居民區三百米外，轟然炸開。火光衝天，氣浪掀翻了半塌的圍牆，但營地這邊毫發無損。
江無涯喘了口氣，剛想站起來，雷達屏幕突然跳了一下。信號中斷了，所有紅點消失。他皺眉看向西北方向，風裡帶著焦味和金屬燒熔的腥氣。
他抓起望遠鏡掃視殘骸區，忽然在一架墜毀的無人機碎片上看到一行小字：新世界計劃07批次。
“又是07。”他低聲說，“排水管、鋼梁、趙鐵柱的義肢……現在連無人機都標這個號。”
他轉身一掌拍在牆上：“所有人注意！一級戒備不解散！泡麵猴準備出發，追蹤這些殘骸來源！”
話音未落，天空又有異動。遠處傳來細微的嗡鳴，像是更多無人機正在接近。江無涯眯起眼，握緊了腰間的哨子。
鐵皮豬蜷伏在前方空地，鋼盾已收回背部，體表因高溫出現裂紋，但它沒動，四蹄牢牢釘在地上。幾隻紙鶴落在哨塔頂端，羽毛焦黑，有的翅膀輕微折損，但仍保持著警戒姿態，時不時抖一下翅膀，向江無涯傳遞微弱感應。
江無涯站在屋簷下，火光映著他臉上的油汙和汗漬。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塊從殘骸上掰下來的標簽，上麵的編號被燒得隻剩一半，但“x07”三個字符依然清晰。
他正要開口下令，忽然發現標簽背麵有一道劃痕，像是人為刻上去的。他湊近一看，是一串數字：3791。
“這是坐標？”他喃喃道。
就在這時，一隻泡麵猴從暗處竄出，手裡攥著半截電路板，吱吱叫著遞到他麵前。江無涯接過一看，電路板上有熟悉的金屬環編號，和之前紙鶴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眼神一凝。
這些東西根本不是隨機掉落的，而是被人故意留下的線索。
他抬頭看向夜空，遠處的嗡鳴聲越來越近，第二批無人機顯然已經在路上。
“通知張嬸，帶人把紙甲全部發下去。”他沉聲說，“讓孩子們進地下室，大人全部上崗。這次來的可能不止燃燒彈。”
話音剛落，北麵天空又亮起一片紅光。比剛才更密，更急。
江無涯吹響哨子，聲音短促而尖利。
鐵皮豬低吼一聲，再次展開鋼盾。紙鶴群振翅升空，排成攔截陣型。泡麵猴抱著電路板蹲在牆頭，鼻子不停抽動，像是在嗅什麼味道。
江無涯站在屋頂邊緣，手裡捏著那塊刻著數字的標簽，目光死死盯著逼近的火雨。
他的手指慢慢收緊，標簽邊緣割進了掌心。
遠處，第一枚燃燒彈開始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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