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把泡麵桶從飯桶背上的脂肪囊裡拿出來時,天還沒亮透。霧氣貼著地麵爬,東門外那座斷橋像根爛牙杵在廢墟裡。他摸了摸桶蓋焊縫,確認金屬片沒鬆,這才往前走了兩步。
趙鐵柱的人已經在對麵列好了隊。三輛改裝皮卡打頭,後麵跟著二十台平板拖車,車上堆滿麻袋和鐵皮箱。趙鐵柱站在第一輛車旁,右手轉著那個鋼製保溫杯,左臂的鏈條鋸義肢收在袖子裡。
“東西帶來了?”江無涯喊。
趙鐵柱點頭,抬手一揮。手下掀開最近一輛車的防水布,露出成箱的壓縮餅乾、雜糧包和種子袋。有人搬下一箱,當眾拆開,倒出一把黃豆在掌心搓了搓。
“沒黴變,沒蟲蛀。”那人說。
江無涯沒動。他吹了聲口哨。
泡麵猴從陰影裡躥出來,左耳缺角的地方抖了抖,圍著車隊跑了一圈,最後停在第七輛車後輪邊,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輪胎縫隙。它回頭衝江無涯眨了眨眼,舉起右手比了個“ok”的手勢。
“行。”江無涯把泡麵桶放在中間那塊青石台上,“樣本在這兒,密封完好。”
他退後五步,從腰間塑料袋裡抽出一張紙。再生紙做的,邊角還帶著廁紙纖維的紋路。上麵是他昨晚手抄的異能抑製劑配方,每頁右下角都畫了個泡麵笑臉。
趙鐵柱走過來,沒碰配方,而是先盯著泡麵桶看了三秒。他伸手敲了敲桶身,聽聲音。
“你這包裝,越來越離譜了。”他說。
“紅燒牛肉麵桶,抗腐蝕。”江無涯聳肩,“豬都吃過沒事。”
趙鐵柱笑了一聲,把配方塞進懷裡,衝手下比了個手勢。車隊開始卸貨,糧車一輛接一輛駛過斷橋,在東門空地上排成長列。
童童這時候從江無涯背後鑽出來,拽了拽他衣服。
“那邊有個女孩。”她壓低聲音,“脖子上有貝殼項鏈,刻著‘安安’。”
江無涯眯眼望去。那是個瘦小的女孩,十二三歲,穿著不合身的工裝外套,正低頭數腳尖。她脖子上掛著一條褪色的貝殼鏈,其中一個大些的貝殼上,確實刻著兩個小字。
老刀臨死前攥著的那條項鏈,就刻著這兩個字。
江無涯不動聲色,繞到冷藏車側麵,借著車身遮擋靠近人群。他蹲下來,正好和那女孩平視。
“你這鏈子,哪兒來的?”他問。
女孩抬頭,眼神有點發直:“爸爸給的。他說隻要戴著,他就能找到我。”
江無涯手指輕輕碰了下貝殼邊緣。沒有電流反應,也沒摸到芯片凸起。
他站起身,走向趙鐵柱。
“那孩子是誰?”他直接問。
趙鐵柱轉了轉保溫杯,沉默兩秒:“邊境哨站撿的。三年前被掠奪者帶走,我們救回來的時候,話都不會說了。dna比對過殘片,八成是親生。”
江無涯盯著他:“你怎麼不早說?”
“我說了你能信?”趙鐵柱反問,“你現在信嗎?”
江無涯沒回答。他回頭看了眼童童,對她點點頭。童童立刻掏出隨身帶的小本子,把項鏈樣式描了下來。
趙鐵柱隊伍開始收尾,準備撤離。江無涯突然感覺口袋一熱。
03號的芯片又開始震動,藍光透過布料滲出來,方向還是東南。
他看了一眼趙鐵柱的車隊行進路線——正好往那個方向去。
江無涯站在原地沒動。他知道現在攔人等於撕破臉。他也知道,這芯片可能正在給周慕白指路。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如果現在翻臉,糧食進不來,避難所的孩子就得餓三天。
他走到路邊一口枯井旁,掏出芯片,當著所有人麵扔了進去。石頭砸在井壁上發出空響,他順手搬起一塊石板蓋住井口。
“老規矩。”他說,“交易歸交易,命自己保。”
趙鐵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他舉起保溫杯,往江無涯的泡麵桶上輕輕一碰。
“你還是那德性。”
車隊啟動,引擎聲震得碎玻璃嘩啦掉。江無涯站在空地上,看著糧車一輛接一輛駛遠。晨光照在鐵皮車廂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剛想轉身回哨塔,係統提示突然彈出來:
【結盟成功,解鎖區域地圖】
【已標注:西北荒原綠洲帶】
【西南廢棄鐵路網】
【東部沿海避難點群】
地圖虛影在他眼前展開,西部那片原本灰蒙蒙的區域,突然浮現出幾處綠色標記。其中一個點,就在三百公裡外的河穀地帶。
童童跑過來,舉著手裡的小本子:“我記下了!安安的項鏈,還有車隊編號,我都畫好了!”
江無涯點頭,把泡麵桶重新掛回腰間。他望著趙鐵柱車隊消失的方向,低聲說:“這賬不劃算,但得乾。”
風從東門吹進來,帶著一點酸雨後的鐵鏽味。哨塔上的探照燈掃過地麵,光影晃動。
江無涯抬起手,摸了摸褲兜。那裡還剩一小片泡麵袋,裹著芯片最後殘留的溫度。
遠處高樓林立,其中一棟的頂層窗戶反著光。窗框邊緣,有一小撮黑色粉末正順著風飄起,落在窗台上一支狙擊槍的瞄準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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