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一腳踩進避難所外圍的泥坑裡，褲腿濺滿黑漿。他剛從排水渠爬上來，肩上的泡麵猴耳朵還在滴血，塑料袋裹著的泡麵桶沉甸甸地掛在胳膊上。他正要抬手敲指揮中心的門，腳底猛地一晃。
地麵像被人掀了桌子。
“地震！”他大喊一聲，反手把童童撲倒在牆角，整個人壓上去。頭頂磚石嘩啦啦往下掉，塵土嗆得人睜不開眼。幾秒後震動停了，他抬頭看，東側主牆裂開一道口子，足有三米寬，風卷著灰渣往裡灌。
他摸出脖子上的泡麵叉哨子，用力一吹。
尖銳的哨聲劃破空氣。人群從四麵八方湧出來，有人抱著孩子，有人拎著鍋碗瓢盆。老吳頭拄著拐杖衝過來，眼鏡歪在一邊，嘴裡直嚷：“彆靠牆站！二次坍塌隨時來！”
江無涯跳上廢墟堆，扯著嗓子喊：“飯桶！鐵皮豬！都給我過來！”
遠處傳來一陣轟隆聲，鐵皮豬從後山豬圈一路啃著廢棄鋼筋狂奔而來，嘴裡還嚼著半截螺紋鋼。它衝到裂縫前，張嘴就是一根鋼梁噴出來，接著又是兩根。金屬表麵還帶著體溫似的熱氣，在冷風裡冒白煙。
老吳頭一把搶過拐杖當測量杆，比劃著說：“把這三根插進裂縫兩邊的地基，斜撐住！三角最穩！”
幾個人合力把鋼梁砸進土裡，剛固定好，餘震又來了。牆體晃了兩下，裂縫沒再擴大。
“頂住了！”有人喊。
江無涯抹了把臉上的灰，爬上高台：“都聽好了！現在不是慌的時候！咱們之前能用泡麵換軍火，能拿衛生紙造濾網，現在也能拿豬糞蓋房！裂縫先這麼撐著，後麵慢慢補！”
話音剛落，西側傳來一聲悶響。一棟附屬房塌了半邊，煙塵騰起老高。
“有人被埋了！”張嬸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江無涯抓起工具包就跑。泡麵猴早就躥了進去，鼻子貼地猛嗅，三兩下鑽進廢墟深處。它扒拉開一塊水泥板，底下露出個小孩的臉。
“這兒！”它吱哇亂叫。
江無涯和幾個壯漢趕緊動手挖，把兩個昏迷的孩子抬了出來。其中一個腿上擦破了皮，血流不止。他撕下製服袖子，給小孩包紮，順口說：“沒事，回頭補你三包紅燒牛肉麵。”
小孩迷迷糊糊睜開眼：“……真的？”
“我江無涯說話算話。”
這時張嬸帶著二十個大媽趕到，每人手裡一根晾衣杆，齊刷刷插進即將墜落的橫梁底下。她們站成一排，肩膀頂著杆子，嘴裡還喊著口號：“一二三，頂住！一二三，頂住！”
“小江你放心救人！”張嬸嗓門都啞了，“阿姨們的廣場舞力氣還沒使完呢！”
江無涯看了眼這群老太太，差點笑出聲。但他沒時間感慨，轉身繼續清點傷員。
林小閃這時候靠近裂縫邊緣，指尖冒出細小電火花，往裂縫深處探。她眉頭一皺：“不對勁，有電磁反應。”
江無涯打著手電趴在地上往裡照。光線照到深處，半截扭曲的機械臂嵌在混凝土裡，末端連著一塊控製麵板，藍光一閃一閃，上麵刻著“s7”三個字。
他心頭一緊。
試管的事，紙條的警告，03號臨死前的話，全串起來了。
但他沒吭聲，隻低聲對林小閃說：“先彆碰，等雨停了再說。”
隨即轉頭下令：“所有人撤離十米外！今晚輪班盯這道縫，誰也不準單獨靠近！”
命令傳下去，人群開始有序撤離。老吳頭坐在鋼梁旁邊喘氣，眼鏡片裂了一道縫，嘴裡還在念叨加固方案。張嬸走過去，硬把他扶起來：“老吳，你歇會兒，這兒交給我們。”
“不行啊……地基鬆了，光靠這幾根鋼梁撐不了多久……”老吳頭搖頭。
“那你也不能站著死。”張嬸直接架著他走，“你要倒了，誰教我們修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