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抱著林小閃往前走，腿有點發軟。她整個人輕得像片紙，可每走一步，他胳膊上的汗毛就被電得豎起來。她的手指時不時抽一下，火花從指尖蹦出來，燒焦了他製服的袖口。
褲兜裡的半截芯片還在發燙，燙得他大腿外側一陣陣刺痛。這玩意兒沒死透，還在跳，像是在跟誰通信。他知道，林小閃體內那股電流也沒停，正順著神經往上爬。
他不能等了。
養殖區就在前麵。飯桶正蹲在一堆廢鐵旁邊打嗝，鼻孔裡噴出的小火苗把地上的油漬點著了。它後背的脂肪層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剛吃了不少金屬殘渣。
“飯桶！”江無涯衝過去，一把揪住它的耳朵，“快拉一坨！最臭的那種！”
飯桶哼了一聲，扭頭想躲。江無涯壓低聲音：“你要是不乾，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張嬸，讓她拿你的泡麵庫存辦廣場舞嘉年華，一等獎抽一箱紅燒牛肉麵。”
野豬當場僵住，耳朵都耷拉下來了。下一秒，它屁股一撅，嘩啦一聲，一團墨綠色的黏液直接噴在地上，冒著泡，味道像餿掉的電池水混合臭雞蛋。
江無涯趕緊用鐵皮罐舀了一勺，轉身就跑。
回到指揮區時，林小閃已經醒了。她把自己綁在一根廢棄電線杆上，用的是幾根從報廢設備上拆下來的電磁鏈。鐵鏈纏滿雙臂和胸口，把她整個人鎖死在杆子上。她頭發全炸開了，藍光在發絲間亂竄，臉色白得嚇人。
“飼主大人……彆靠近。”她說話斷斷續續，“我……控製不住了。”
話音剛落，她全身猛地一震，電流順著鐵鏈往上衝，劈啪作響。空中劃出一道細小的閃電，像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符。
江無涯咬牙，端起鐵皮罐，把那勺糞液潑了上去。
液體剛碰到她肩膀，林小閃就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那聲音不像人，像高壓線短路時的爆鳴。她的身體劇烈抽搐，鐵鏈被繃得咯吱響，腳下的地麵裂開幾道縫。
電流順著鐵鏈瘋狂上湧，天空忽然暗了一下。一道微型閃電劈下來，正好擊中電線杆頂端，炸出一團黑煙。
三秒。
就這麼三秒。
林小閃突然弓起身子，嘴巴大張，一口吐了出來。
地上躺著一枚芯片，完整無損，表麵光滑，內部藍光徹底熄滅。
江無涯蹲下去，用鑷子夾起芯片，對著光看了看。沒有裂痕，沒有燒毀痕跡，就像剛出廠一樣。
他扯了張廢紙包好，塞進玻璃瓶裡，插在指揮台的裂縫中。風吹過來，瓶子晃了晃，像一麵小旗。
林小閃癱在電線杆下，呼吸微弱。江無涯解開鐵鏈，把她扶到一塊相對乾淨的水泥板上。她的手腕被磨破了，滲著血絲。他翻出絕緣膠帶，一圈圈纏上去。
飯桶不知什麼時候蹭了過來，正低頭舔地上的糞渣。它尾巴甩來甩去，趕著蒼蠅。後背的脂肪層微微鼓動，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江無涯看了它一眼，沒說話。
他坐在林小閃旁邊，手撐著膝蓋，喘了口氣。腦子裡全是剛才那一幕——電流升天，閃電成形，她像個被雷劈中的神像，硬生生把邪祟從體內逼了出來。
荒唐。
太荒唐了。
誰能想到，救一個會放電的女孩，靠的是野豬的屎？
可這就是他們的日子。沒有高科技，沒有實驗室，隻有老吳頭的手劄、飯桶的胃、陳衛生的再生紙，還有張嬸能當武器使的晾衣杆。
他低頭看林小閃的臉。她嘴唇動了動，喃喃說了兩個字。
“好臭。”
江無涯差點笑出聲。他抬手摸了摸她額頭，溫度正常了。
“下次再敢自己綁自己，”他說，“我就把你那身絕緣服剪了，改成泡麵包裝袋，掛在養殖區門口當招財幡。”
林小閃沒睜眼，嘴角卻輕輕抽了一下。
飯桶打了個飽嗝，噴出一小團火星。它慢悠悠走到江無涯腳邊，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褲腿。
江無涯低頭一看，它嘴裡叼著個東西，灰撲撲的，像是某種金屬零件。
他伸手接過，擦了擦表麵汙漬。
是塊電路板碎片，邊緣燒焦了，但上麵有個清晰的標記——鐵爪紋。
和之前那個裝甲車上的標誌一模一樣。
江無涯盯著碎片，還沒來得及細看，遠處廣播突然刺啦一聲。
喇叭裡傳出一個聲音。
“所有幸存者請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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