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的手還插在頭發裡,那張寫著“我們的學校”的紙被他緊緊攥著,指節發白。他剛想站起身,遠處一聲悶響炸開,像是鐵皮桶砸進水泥地。
他猛地抬頭。
淨水器旁邊,陳衛生整個人撲在地上,嘴角淌出黑血,像瀝青一樣黏稠。
江無涯衝過去,膝蓋砸進泥裡,一把扶住陳衛生的肩膀:“老陳!醒醒!”
陳衛生眼皮顫了顫,喉嚨裡發出咯咯聲,聲音斷斷續續:“酸……雨濾膜……被人動了手腳……神經毒素……我改了三天……還是晚了……”
話沒說完,頭頂盤旋的三百隻衛生紙鶴突然齊刷刷往下掉。
一隻接一隻,像被剪斷了線,啪啪啪摔在泥地上。翅膀攤開,每一張紙上都浮現出猩紅的字——“快走!”
江無涯頭皮一炸。
他低頭看陳衛生,呼吸已經變得很淺,嘴唇發紫。他一把將人背起來,轉身就往空間倉庫跑。
腳底踩過一隻墜落的紙鶴,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鳴叫,像誰在歎氣。
他知道那是陳衛生的靈契獸,這群紙鶴不是機器,是這小子用命養出來的搭檔。它們能飛二十公裡,能把廢紙變成再生紙板,還能把整個營地的風吹草動寫成情報送回來。
現在全死了。
江無涯衝到空間倉庫門口,一腳踹開防護門,大吼:“係統!救人!立刻!馬上!”
【檢測到瀕危個體,救治條件:提交一份等量‘珍貴’物資】
機械音冷得像冰。
“什麼算珍貴?”江無涯喘著粗氣問。
【情感綁定度高於80的非消耗性物品】
江無涯愣住。
他身上有螺絲刀,有塑料袋,有泡麵包裝紙折的存糧地圖,但哪一樣都不算“珍貴”。
他忽然想起什麼,手伸向胸口,扯下那件穿了十年的社區製服。衣服上全是油漬、破洞和乾掉的豬糞痕跡,領口歪歪扭扭縫著一行針腳——那是養父主任最後給他補的衣服。
他從沒換過。
這衣服跟著他分救災物資,跟著他被野豬追,跟著他簽靈契、建基地、打喪屍、炸敵艦。
是他唯一還活著的證明。
江無涯咬牙,把衣服甩向空中:“用這個換!換陳衛生的命!現在就救!”
【物品接收,治療程序啟動中……預計耗時未知】
係統音落下,一道藍光閃過,製服消失不見。陳衛生被自動吸入倉庫內部,門緩緩合上。
江無涯跪在門口,手撐著地,喘得厲害。
他看著滿地紙鶴屍體,忽然發現邊緣有幾隻翅膀還在微微抖動。他爬過去,撿起三隻殘骸,翻過來一看,內側刻著密密麻麻的小符號。
那是陳衛生的編碼方式。
他以前說過,紙鶴不死,信息不滅。隻要有一隻還能傳信號,就能把過去七十二小時的所有監控數據帶回來。
江無涯盯著那些符號,腦子飛轉。
酸雨濾膜被投毒,說明敵人早就滲透進來。
紙鶴臨死前寫下“快走”,代表威脅就在營地內部。
而這些編碼……記錄的是最近三次異常信號源的位置。
一個在水塔東側,一個在舊配電房,第三個……
在孩子們上課的那片空地正下方。
江無涯猛地抬頭。
那邊現在還有孩子在畫黑板,有人在撿粉筆頭,笑聲還沒停。
他把三隻紙鶴塞進懷裡,一拳砸在地上。
不能慌。
要是現在亂了陣腳,整個營地都會塌。
他摸出褲兜裡的螺絲刀,擰了兩圈,確認沒鬆。然後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泥,走向指揮區。